那張照片是早幾年的事兒,那會景墨還沒回來,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老闆胖了很多,以至於剛進門的時候黎曜都沒有認出來,直到看見他手臂上的紋身才想起來。
黎曜自我覺著還比這個老闆小几歲,洗牌的事兒自然是晚輩做。
整齊的把牌碼好,洗了三遍之後又在老闆的面前捋成一排。
“您先。”
老闆看著黎曜的臉,努了努嘴。手指下意識的從前到後捋了捋牌,最終在紙牌的中間停住。
一張紅桃五。
黎曜倒是不著急,緊挨著老闆選的牌選中。
紅桃六。
“你見過莊浩嗎?”黎曜補充兩個字道“最近。”
突然起來的問題讓老闆愣了愣,他看著黎曜,又看了看桌面上的兩張牌。
“你說的十張牌一局。”
“我突然覺得十張牌有點慢。”
黎曜像是有些煩惱似得抓抓頭髮,重複了一次剛剛的問題。
老闆把那張紅桃五捏在自己的手心裡,他當然不想說,可看著這張賭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黎曜換掉的人,老闆覺著自己就像是這張被抽出來的紅桃五,被一整副牌圍觀。
“我……,我最近是見過莊浩。”
“那就是莊浩其實沒有死。”黎曜把話接過來。
老闆的腮幫子肉眼可見的抽動幾下。
似乎是覺著自己的手氣不好,老闆在第一張把牌抽出來。
黑桃七。
黎曜不緊不慢的把挨著它那張黑桃八拿出來。
“莊浩沒有死,那死在他家裡的是誰?”
老闆搖搖頭“我不知道。”
黑桃十。
黑桃J。
“莊浩為什麼要詐死?”
“我不知道。”
紅桃三。
紅桃四。
“莊浩來找你之前還見過別人?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他?”
“我不知道。”
老闆有些無奈的搖著頭。他不是不想說,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不是裝著真誠二字,他只是希望黎曜可以相信自己的話。而且邪門的是無論自己選中的是哪張牌,黎曜總是緊挨著自己那張牌選,還會每次就比自己的那張牌大一點。這場賭局根本就是個提審會。
黎曜嘆了口氣。
“你玩過連連看嗎?”
老闆被問的一臉錯愕。
“我上學的時候玩過幾次。”黎曜側著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道“一般三個相同的連在一起就會炸掉。”
語畢老闆只覺得圍在賭桌上的這群人猛然的靠近了自己,死死的把自己夾在那個冰涼的板凳上。黎曜兩個胳膊肘拄在桌子上,架著上半身看著對面的人縮起上半身屏住呼吸。
“要不三個問題你改個答案?”
他的問題透著禮貌,老闆聽在耳朵裡卻覺得毛骨悚然。
眼前的人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可骨子裡透出的東西卻一點都不規矩。
“我真的都不知道。”老闆深深的洗了口氣,慫下肩膀來,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在哪兒,你可以親自問他,他只來找過我,剩下的什麼都沒有說,我也沒有問過,一點都沒問過。”
老闆解釋的急,兩隻手不斷的在胸前揮舞。
黎曜點點頭,像是信了。擺了擺手,看著圍在賭桌上的人稍微散開,老闆微微的鬆了口氣。
賭桌上是狼藉的紙牌,才堵了三局,老闆卻覺得像是玩了三個小時。
黎曜那邊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眼睛看了看那些紙牌,又看了看後院的方向。
他想,不能把自己本來的目的忘記。
只玩了三局的牌有些可惜。
黎曜把所有剩下的紙牌在賭桌上依次翻開。
也怨不得老闆贏不了,這些紙牌全都被洗成了從小到大的順序,五旁邊就是六,六旁邊就是七。這牌是黎曜洗的,老闆抬起眼皮看了看黎曜,一個字都不敢吭。
“這次換你洗。”黎曜把牌碼好遞過去笑道“好好玩。”
老闆握著紙牌遲遲不敢動。
“你還有別的事兒想問?”
黎曜搖搖頭,笑道“這次不問,我們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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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生再次回到賭場已經是凌晨,賭場裡仍舊人聲鼎沸,沒有人在意誰來了,也沒有人在意誰走了。
就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杜宇生突然有一種錯覺,一種好像在這個時空中只有自己來了又走了,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變,連空氣都沒有變過的錯覺。
黎曜仍舊是坐在那個位置上,他的腰板挺的筆直,規規矩矩的坐在那裡。
從杜宇生出現在視線裡一直到他走到了黎曜的身邊,黎曜的眼睛就沒有從這個人的身上離開過,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像是在確認什麼一樣,人走到身邊了才別開臉。杜宇生不知道為什麼,只能低著頭支起兩個紅紅的耳朵。
“該你了。”
黎曜手裡的紙牌敲擊在劣質的賭桌上,提示老闆,道“該你了。”他重複道“我們手裡還有兩張牌,你換不換?”
老闆有些斑禿的腦殼上多了幾滴肉眼可見的汗珠,杜宇生琢磨著,這位老闆應該形勢不太妙。
“有點本事。”老闆把牌面扣在桌子上,道“今兒晚上我就贏了兩局,你弄得我不大痛快。”
說著,老闆站起來,把自己的椅子推到一邊。
“這樣,前面的我們都不算,就這一局,你贏了,人你帶走,我們兩清,輸了,你得雙倍還給我。”
“你還有這種演算法?”
黎曜有些為難的皺起眉毛,搓著手指。
似有不甘心,道“錢我輸得起,可這不和我們先前說好的規則。”
老闆一隻腳踏在自己剛剛做的椅子上面,一隻手在桌面上敲的叭叭作響,厲聲道“這地方老子說了算,我說怎麼個演算法就怎麼算!要麼接著賭,要麼拿錢,要麼把人扣下。”
黎曜摸了摸自己的衣角,像是在思考。
杜宇生在邊上看著,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擺明了是這個老闆輸不起想耍賴,說白了就是看著黎曜錢多,又是孤身一人來,想坑他一筆。原本這件事和黎曜沒有關係,可無論為什麼黎曜出現在這裡,現在這件事和黎曜產生了關聯,而源頭都在杜宇生自己這兒,杜宇生有點坐不住了。
看著黎曜的臉上露出微微慌亂的樣子來,杜宇生捏緊自己的拳頭。
原本就是為了查羅陽的事兒自己都端著呢,現在事兒辦完了,杜宇生覺著自己就沒有再端著的必要了。
不過杜宇生也覺著不對勁,剛才黎曜進來的時候可是一臉的信誓旦旦,不說百分之百必勝吧,身上那股勁沉穩的像是久經沙場的將軍,可是現在,那股勁在那身上一點都看不出來,要麼就是他根本沒這個本事,虛張聲勢,要麼就是他把那種氣勢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