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半步距離是猛然停下，深陷的眼窩和血紅的白睛讓段望眼瞳猛縮了一下。

醜成這樣真是要了命了。

段望不甘心試了試戒指，果然不管用了，倒是沒想到聶之桐能有這麼大本事，連神器的靈力都能控制。

段望覺得眼前越來越黑，神志也不甚清晰了。他一時有些恐懼，不想在被抓回去。

咬了咬牙，剛想著大不了赤手空拳打一頓，誰知聶之桐倒是先尖叫起來了。

她的聲音十分尖銳，從四面八方傳來，段望霎時便覺頭痛欲裂。

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纏上聶之桐，倏地將她拽離段望很遠，段望在一片模糊中還是很確信地晃見了穆正的身影，心裡緊繃的那根弦隨之鬆了下來。

穆正緊皺著眉，看見段望膝蓋一軟跪在地上的時候，將聶之桐摔在一邊便慌張過去了。

“段望？”穆正聲音有些顫抖。

“我沒事我沒事，”段望單手撐著地，很快回道，但聲音只剩下氣音了，聽著很虛弱，他扶著穆正的膝蓋有些吃力地說，“你快去，別讓她跑了。”

他說著抬起頭，突然發現大街已經恢復如常了，宋曉妙蹲在另一邊紅著眼睛看他，路上的行人都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們。

“……怎麼回事？”段望由穆正扶著站起身，“聶之桐呢？”

“跑了。”穆正眉頭緊蹙看著他，扶著他胳膊的手很用力，段望穿得不多，感覺到手套硌得有點兒疼。

段望“嘖”了一聲，然後問：“你們剛才……看見整條街都空了嗎？”

“沒有啊，”宋曉妙滿臉擔心看著他，聲音裡帶著哭腔，“我就只看見站在原地閉上了眼，怎麼喊都喊不應……嚇死我了……”小姑娘說著說著眼眶就溼了。

“別哭別哭，”段望哄她兩句，“我這不沒事兒。”

“是虞芒。”穆正面色有些凝重地說道。

宋曉妙很懂事，一說起正事便不哭了，只是直勾勾看著段望。

“他來了？”段望緊張起來，飛快將穆正上下看了一遍，“他傷你了嗎？”

“沒有，”穆正的臉逐漸陰沉下來，“他只說等我去找他。”

“別去，千萬別去，”段望迅速說道，“他就等著你呢，說要毀了你，像個瘋子一樣。”

穆正沒回應他，只是問：“聶之桐為何能封印你的靈力？”

段望嘆了口氣，感覺累得有點兒站不住：“先回客棧吧，回去我跟你細說。”

“好。”穆正的手還緊緊扶住他的胳膊。

宋曉妙本玩兒的挺開心，見段望這樣也沒興致了，默不作聲跟在後面。

段望胳膊被硌的難受，乾脆抬手覆上穆正的手，隔著他的手套輕拍了兩下：“注意力度。”

穆正的手微僵，然後鬆開了，段望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就不扶了我腿還在軟啊。

下一秒穆正的胳膊便攬上他的肩膀，讓他半邊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

段望很自覺往他身上靠了靠，看著路人時不時送來同情的眼神，心想自己現在估計像個偏癱病人。

回到客棧後段望就沒再靠著穆正了，他在這兒住的時間不短，客棧從老闆到夥計都認識他，再加上那張精緻卻透些蒼白的臉，就更讓人起好感了。

本來也沒多大事，緩一會兒就好了，他怕自己被扶著進去會嚇到別人。

“不怕了啊，你回房好好休息，不許再哭。”段望走到房門口回頭對一直跟在身後的宋曉妙說道。

宋曉妙知道他們要說正事，乖巧“嗯”了一聲：“小望哥哥什麼時候想吃晚飯就叫我。”

段望笑著點了點頭：“快去歇著吧，有時間再去外面玩兒。”

宋曉妙一步三回頭去了自己的房間，段望與穆正見她進去了才推門進屋。

段望剛進去就撲在了床榻上，癱在上面舒服地嘆了口氣。

“你的身體虛弱了很多，”穆正在榻邊站了一會兒，在床尾坐下了，“他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段望嘆了口氣，懶懶地支起胳膊看他：“逆行心脈，估計那時候虞芒給我傳了不少他的神力，身體一時承載不了，就成這樣了。”

穆正皺起眉，沉默了許久。

逆行心脈與走火入魔沒什麼兩樣，他見識過別人走火入魔是什麼樣子，其中痛苦難以想象。

但現在他更難以想象的是，段望在被逆行心脈的同時，還要承受身體難以負荷的神力，到底受了多大的苦。

“他如此傷你，我定會讓他加倍償還。”穆正眼神有些狠厲，他垂下眼遮住了。

段望聽了心裡美了一下，在床上滾了一圈，下巴擱在他腿上想去與他對視：“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穆正聞言看向他，眼中的狠厲已被篤定代替。

段望瘦了不少，下頜硌在腿上的感覺很明顯，讓他有些不自在。

段望歪了一下頭：“不說什麼按律怎麼怎麼樣了？他是神獸，地位比我高，傷我其實真論起來，也沒那麼嚴重。”

“我……”穆正眼眸暗了暗，總算是結巴了一回，“我離開神界時日已久，司法天神一職不當也罷。”

段望被他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穆正又道：“況且他身為神獸，與魔女勾結，意圖統治魔界，是死罪。”

段望剛剛差點兒感動得要死，又被他這句話揪回來了。

“就知道……”他翻了個身，腦袋從穆正腿上滑下來，磕到了床板上，下意識“嗷”了一聲。

穆正的手很快墊過去，還給他輕輕揉了揉，他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思緒，然後問道：“聶之桐到底怎麼回事？”

段望枕在他的手掌上，抬了抬眼，緩緩道：“他們趁我沒意識的時候，把聶之桐的魔血融進了我的心脈，只要距離夠近，她就能壓制我的靈力。”

穆正眉頭皺得很深，段望又道：“她這次不知道煉了什麼邪術，比之前強了很多，必須好好防著了。”

他說到這兒也正色起來，聶之桐這次是豁出去了，更準確地說是虞芒，估計是鐵了心想把他抓回去，好威脅穆正。

怎麼就這麼死纏爛打呢。

“殺了她便是。”穆正冷厲的聲音傳來，段望心裡小小驚了一下。

“你……冷靜，”他拽了拽穆正的袖子，等穆正與他對視後認真道，“虞芒現在巴不得你去魔界，你千萬別遂了他的願。”

穆正眉頭還皺著，眼底的倔強很明顯。

段望也皺起眉，有些著急地盤腿坐起來，扳過穆正的肩膀讓他看著自己，滿臉凝重道：“真的，聶之桐變這麼強大肯定是虞芒乾的，你別以為跟他一塊兒……長大，就對他有多瞭解，他演技太不一般了，你不知道他還藏著什麼本事。”

他一坐起來就又覺得頭暈，便又枕著穆正的腿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