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心思而來,哪些人是想要放開煩惱,讓自己好好放縱一番,哪些人又是滿腹憂思,心不在此處。
酒上來後,他就坐在靠窗邊的位置,慢慢啜著酒,喝到杯裡的酒冷了也沒有喝完,阿挽及時給他添了些壺裡溫熱的酒。
青年回過頭,一雙眸子與常人不大一樣,在這昏暗的屋子裡,瞳孔擴開一團漆黑,看上去有幾分溫潤,與他有些凌冽的容貌不太相符。
“多謝。”
阿挽在他身邊懶洋洋地坐了,纖長手指摸著他單薄的外衣,指尖下一片熾熱。
真是奇怪,晚離郡雖然不下雪,但這會兒依然很冷。這青年只穿著薄薄的兩件衣衫,來的時候帶著一身寒意進門,他的身體卻絲毫不冷。
“您選的這位置,可是個好地方呢。”
阿挽另一隻手半掩著嬌柔的唇,笑著說。
“並不能見到陽光,有什麼好呢?”
青年還是慢慢地喝著酒,看著窗外,任由阿挽在自己手臂上摸來摸去。
這面背光,確實看不到陽光,只看得到轉角過去,街對面有一座算不上闊氣的府邸,看上去還有些陳舊。
“陽光什麼時候見不好?若能見咱們這郡公一面,那才是不留遺憾呢。”
大抵是提起那個男人令人心情愉悅,阿挽笑得眼眸彎彎,話也比往常多了許多。
“這地方好,就因為每日都能看到郡公出門。那府邸呀……不正是住著郡公麼?”
她沒有留意到,青年的眼睛在昏暗中亮了起來,瞳孔微微收縮。
“郡公是……”
他話沒有說完,阿挽迫不及待接過話頭來了:“您可不是外鄉人吧?這裡誰不知道咱郡公……過去可是在皇城裡赫赫有名,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許久之前皇城的傳言。”
她嘆息著,像是在為誰惋惜:“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關於郡公的傳言。當年呀,當年星北家長子,那可是皇城裡,不管百姓還是貴族都稱讚的俊美公子。”
如今被貶至這荒涼之地,足足五年,怕是早已沒多少人記得這位驚豔四方的公子。
想到這裡,阿挽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口氣還沒出完,那邊府邸的門打開了。
一身白衣的男人,肩上披著大氅出來了,門口預備著車馬。
上車之前,不知道感覺到了什麼,男人微微皺眉,下意識看向街對面。
那扇精美的窗戶沒有關上,只是裡面一片暗淡,離遠了更是什麼都看不清。
但不知為何,就是有那樣一種錯覺。
他在和某個自己看不到的人對視。
一直上了車,星北流還有一種背後發涼的感覺。
不是因為天氣感到冷,而是像被野獸盯住了。
車馬揚起塵土,漸漸地遠去了。
青年倚窗而坐,喝完了杯裡的酒,悠然露出笑容。
他一笑,帶了些志在必得的意氣風發,露出尖尖的虎牙,細看有些鋒利。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感謝觀看,做夢的是受
☆、摯鈴(二)
午後從晚離郡出發,最早也只能在凌晨抵達皇城。
天一亮開了城門便可入城,直接去星北府,這會兒正是個好時間,不會遇到太多不相干的人。
星北流算的時間差不多。他需要早一點回晚離郡,晚離郡還有受凍捱餓的老百姓等著他的安撫,一堆事務等著他處理。
一年沒有回來了,星北府似乎又闊氣了一些。上次回來是在前一年的年前,主母沒打算留他一起過年,星北流也不必留。
畢竟,皇城早已沒有了他的立足之地。星北府上他原來的住處早被修修改改,在有意的擴建之下,成為他表弟星北沂住處的一部分。
星北沂同星北流一樣,都是星北家的女兒與招上門的夫婿所出。星北府權勢如日中天,長盛不衰,沒有人敢在孩子跟誰姓這個問題上不順著星北家的心意。
車馬入城後緩緩在有些冷清的街上行駛,不多時便到了星北府門前。
星北流下車後,打量著對比鮮明的星北府大門和送他來的車馬,吩咐車伕將車馬帶到前面府外牆下等候他。
星北流整理著一絲不苟的衣服,下了車。
跟著他一同前往的屬衛連忙將一件更厚重的外衣拿了上來,低聲道:“大人,這是管家囑咐……”
星北流身體不是很好,管家總是惦記著他。但本人並不甚在意,星北流沒有接過來,讓屬衛退下後,自己走到門前。
早晨來的時候,皇城上一場雪才化,寒意刺入人的骨子裡。這會兒天色暗暗的,又有下雪的跡象。
不久之後,星北府裡的大執事急匆匆從裡面出來,走過來陪著笑招呼星北流,恭維的話說了一大堆,星北流只是臉色淡淡地應著。
大執事引著星北流進去,星北府內的園林景緻比上次見到又精緻了許多。一路被走到主母屋子,大執事在門口停住腳步,恭敬笑道:“大公子,奴在此等候。”
星北流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撲面而來的暖意彷彿讓人走進另外一個世界。
曾經星北流也是這個世界的人。
只不過現在,屋子裡有很多人,還有倚靠在最中間軟榻上,闔著眼的女人。
星北流走進來,門在身後關上了。
“大公子來了!”
不知道有誰笑著說了一聲,安靜的屋子立即熱鬧起來。
青年大步走過來,對星北流微笑:“大公子,不想你今日居然回來了!我就說主母為何突然把大家都叫過來……”
星北流淡淡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這便是他混得風生水起的表弟,星北沂。
少不更事時,他還將這個表弟當做自己的同胞弟弟,好好疼愛過。
看他這身打扮,就知道在這屋裡,除了那個還是沒動的女人,便屬他最有話語權。
後面響起女孩子輕靈的笑聲,嬌俏的女孩兒走了過來,看著星北流,話卻是對星北沂道:“哥哥,難得你這麼熱心,大公子可不領情呢。”
星北流看了一眼,這是星北沂的妹妹星北彤,芳年正好。
見到星北彤便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人,星北流將目光轉到屋裡角落一個女孩兒身上,那孩子也怔怔地看著他,眼眶有些發紅。
星北流還是點點頭,神色依舊冷冷的。
星北沂臉上笑得歡快,心裡卻是咬牙切齒。
又是這副表情,還是這表情,明明已經從雲端跌進泥沼,那不給人好臉色的習慣半分未改。
星北沂壓住心頭的不愉快,笑著招呼道:“大公子,快過來坐吧!”
女人終於睜開眼了,聲音慵懶卻嚴厲:“早已發信,大公子次次拖沓,怕是早把自己的母親忘到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