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睡了多久,迷糊被開門聲給驚醒,心臟像給這聲音撞了個狠, 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這會兒覺得自己像剛從海里打撈上來,想喊人但喉嚨幹得發不出任何一點兒聲音。
所以是林染先喊的他。
“九爺?”
從屋裡的光線來看,齊久應該睡了不到一小時。林染可能沒來及坐大巴, 直接打車回來了。
齊久發不出聲音,索性就那麼側躺在那兒,等林染走近他。
林染瘦了,身子看上去比以前纖長, 瘦了也還是特別帥。
但為什麼瘦了, 是練舞太辛苦了?還是吃不慣那裡的飯菜?還是壓根兒沒好好照顧自己?
這幾個月來他一直不敢讓自己去想這個瞬間,因為大多數時候念頭一旦產生,生活中任何蛛絲馬跡都能被連成張將人套住的大網。
為了掙脫它,人會做出許多非理性的傻事兒。
比如現在,齊久從床上翻起來,用力將林染給拉了過來。
林哥。
林染回抱住他的那瞬間, 齊久都能感覺到他身子發抖。
“操。”林染有些兒冰涼的手指摸過他脖頸, “你燒多高?燙成這樣…”
齊久給他手冷著了,將頭轉到另一邊去咳了幾聲。
“你等會, ”林染挺不捨得地鬆開他,“我給你找個體溫計。”
齊久靠回床頭, 腦袋昏昏沉沉地看林染行動迅速地翻藥箱,把體溫計找出來遞給他。
“量量,我去燒熱水。”林染說。
齊久咳了幾聲清嗓子,勉強說出了“好”字。
林染只看了他一秒,沒忍住再撲上來抱他,齊久剛放好的體溫計都差點兒給撞歪了。
“林哥,你別挨我太近。”齊久說。
“那你也別說話了,我聽著心疼。”林染手摸過他頭,“你現在要喝點水,都燒乾了你知道嗎。”
齊久當然知道,喝過水也許就能正常說話,但林染去燒熱水就得暫時分開。
林染想了想,就勢讓他躺回床上,匆忙出了房門,沒過一會兒抱著睡得正香的六花回來。
“讓它先陪著你,我很快就回來。”林染把貓擱齊久旁邊。
齊久看著正對著自己的高聳貓屁股,瞬間覺得心情有些兒複雜。
林染燒水去了,他躺了一會兒沒什麼睡意,從枕頭底下把手機摸出來,才知道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連上充電寶以後開機,齊久才看見林染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
可能是試過幾次以後他手機都是關機狀態,林染最後還給他發了簡訊。
-九爺開機記得給我回電話。
-我現在回來現在回來現在就回來。
齊久盯著這兩行字看了一會兒,將手機重新塞回枕頭下邊兒。
雖然這麼想不對,可他承認看見林染給嚇得手足無措,自己還有那麼些兒高興。
林染沒過幾分鐘就端著水回來了,齊久接過的時候覺得溫度剛好,直接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嗓子眼終於不那麼難受,他多咳了幾聲,林染朝他伸個手,“溫度計我看看。”
“你會看嗎?”齊久取出來遞給他,這回發出的終於是有聲調的聲音。
“我又不是真智障…”林染接過來,對著明亮的地方看了眼,“操,快三十九度?”
齊久沒應聲,林染剛才喊的那聲倒是把六花給吵醒了,她挺不耐煩地衝林染張了張嘴,換了個姿勢接著睡。
“你沒吃退燒藥嗎?”林染用力甩溫度計,“我剛看茶几上有,你買了為什麼不吃?”
齊久重新躺回去,裹了裹被子,“我以前都不吃藥,你別湊太近,一會兒傳染給你了。”
“那傳染給我吧。”林染坐床沿上,彎下腰親了親他的嘴,“林綺說傳染給別人病就能好,你不吃藥我替你吃。”
“吃你媽逼。”齊久有點兒不快,但因為沒什麼力氣,只能拿頭蹭了蹭他的腿。
“哎九爺別蹭,再蹭我就硬了。”林染一手擋住他。
齊久笑了笑,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好,“讓我睡會兒唄,你就坐這兒,哪都別去。”
“你先吃藥,我怕你燒成智障。”林染說。
“沒事兒,智障都喜歡和智障在一起。”齊久說。
“臉呢?”林染摸他臉,覺得燙就特別心疼,“…哎不行,九爺你必須吃藥。”
“藥很苦。”齊久說。
“藥箱裡有帶糖衣的。”林染說。
“我不吃甜。”齊久又說。
“操。”林染忍著沒崩心態,“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其實挺能折騰的。”
齊久沒說話,笑了笑。
“到了七老八十的,人總是要生病,你以後也不吃藥嗎?”林染問。
齊久沉默了一會兒,說:“等到那個時候,你還得在我眼跟前打轉兒。”
林染看著他,覺得有點兒驚訝。
“看你著急,我心裡挺高興的。”齊久說。
可能是真燒高了,這種傻話換了以前,他是絕對不可能說的。
“哎操,”林染笑起來,“你他媽燒傻了…”
林染以往都沒見過像這樣的齊久,像個會老實撒嬌的小孩兒似的。
老實說,如果以現在這種狀態對話下去,不管齊久說什麼,林染可能都會無條件答應。
“聽話,乖乖吃藥。”林染伸進被子里拉他手,儘可能把聲音放得很輕:“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去很多特別好玩的地方,吃很多特別好吃的東西。”
“哄小寶寶呢?”齊久問。
“嗯,小寶寶。”林染說。
齊久枕著枕頭沒說話,隔了有一會兒才說:“真他媽幼稚唉。”
林染重新去倒了溫開水,將客廳茶几上放的那袋藥拿了進來,“要我餵你嗎?”
“不要。”齊久坐起來,接過林染掰好的一顆膠囊。
“別端詳,趕緊一口悶了睡覺。”林染說。
齊久多看了它一會兒,畢竟他已經好幾年沒接觸過藥物了。
就著水吞下去其實並沒有什麼感覺,他不肯吃藥本身就不是因為嫌藥苦。
“特奇怪,你居然會不肯吃藥。”林染坐床沿給他掖被子。
“林哥,”齊久平靜下來,溫開水讓他覺得身體暖烘烘的,“以前沒人那麼哄過我。”
林染給他掖被子的手頓了頓。
“你這次回來,什麼時候要走?”齊久覺得睏意上來了,硬撐著沒睡。
“等你病好了,我再走。”林染說。
“那我不好了。”齊久說。
林染緊緊憋了口氣,半天沒敢呼吸。
“你是傻子嗎九爺,”林染難受得不行,“還是你真給燒傻了。”
齊久笑笑,“我先睡會兒,你在這兒。”
“嗯。”林染答應。
“覺得無聊也不能走。”齊久說。
“我要撒尿呢?”林染問。
“憋著吧。”齊久一臉認真。
“行。”林染笑起來。
齊久眼皮重得不行,校醫說那藥吃了會犯困看樣子是真的,林染拉著他的手,他就安心睡了過去。
這回連夢裡都特別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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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久一般午睡不會超過一個小時,但興許校醫開的藥夠強勁,加上他昨晚沒怎麼睡,這一覺竟然睡了整整一個下午。
他睜開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