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瓦簷上、草木中全是厚厚的積雪。
往常白茫茫一片的院子今日卻掛滿了紅綢、紅燈籠、各色綢花,處處透露著喜氣。
清詞簡單吃了點東西就進到側旁的浴間去洗漱,浴桶裡放了點香露,被熱氣一蒸,整個屋子都充滿了香氣。
流霞看著正在沐浴的自家姑娘,當真是膚如凝脂、鬢髮如漆、面如芙蓉、肩若削成、美頸霜膚,再往下,隱約能看見酥胸如雪、纖纖柳腰,當真是世間少有的國色。
只是……唉,偏生要嫁給一個不懂憐惜的傻子。
沐浴完出來,流霞又拿了香膏給清詞抹上。
“少抹些。”清詞出聲道。
她還不習慣自己身上有別的味道,哪怕這味道並不難聞。
抹完香膏,清詞裹著絲被任由流霞給她擦頭髮。
接著她換上一套嶄新的裡衣,坐在梳妝檯前,任由她外祖母給她梳頭。
到這時,便已是大半個時辰過去了。
清詞外祖母已有六十高齡,她這一生生養的三個子女,具是爭氣孝順的,也算是全福太太了。
加之她又是清詞的親外祖,由她來梳頭最合適不過。
老太太極為疼愛這個外孫女,如今她要出嫁,險些落下淚來。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
霍秦氏在一旁看著,早已哭成淚人,使勁用帕子捂著嘴。
被她們的情緒感染,清詞心裡也不是滋味。
如今,她就要離開居住了十多年的家,離開家人,心中也跟著傷感起來。
“姑娘今日可不能哭,要是哭紅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一旁的嬤嬤忙勸道。
這嬤嬤就是先前太后派來教清詞規矩的林嬤嬤,今日她成婚,便打發她來梳妝。
老太太給清詞梳好頭髮,接下來便由嬤嬤給她化妝。
往日的妝臺只擺幾支常用的首飾,今日卻是滿滿當當,胭脂水粉、珠釵花鈿,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簡直要叫人看花眼去。
林嬤嬤先用細線給她絞了面,有點刺痛。
清詞趁機對著鏡子看了眼,絞面後的她,臉紅得跟燈籠似的,她很懷疑絞面這種做法的科學性。
接著,林嬤嬤又用小刀把她的眉型仔細修一遍,再抹上粉。
清詞感覺到臉上被塗上一層厚厚的東西,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嬤嬤,我覺得粉有點多,要不就少抹些吧!”清詞忙按住林嬤嬤的手說。
林嬤嬤頓了頓,仔細看了看清詞的臉道:“也是,姑娘已經夠白了,抹太多粉反而是累贅。”
清詞心裡鬆了口氣,她才不要塗得跟鬼似的。
大概是清詞的話提醒了林嬤嬤,接下來她上妝時都會考慮到她自身的肌膚和容貌,不再像之前那般一板一眼。
剛上好妝,流霞就從外面跑進來。
“夫人,姑娘,殿下來了。”
“這麼早?”霍秦氏納悶了一下,現在離吉時還有半個時辰呢。
“殿下嚷著要見姑娘。”
“哼,想得美,讓他等著,不到吉時不準放他進來。”
霍秦氏本就不滿意這個女婿,今日又是清詞出嫁傷心之時,她就更加看他不順眼了。
不用她吩咐,青釗早就擋在門前。
他姐姐就要被這個傻子娶回去了,再也不能每天下學回來就見到她了。
賜婚後,他去上學,總有人笑他,說他姐姐要嫁給一個傻子了。
他氣得不行,恨不得把對方打趴下。
可是,他不能惹事,不然就辜負了姐姐的教導。
“我要去找阿詞。”魏君顧不懂什麼規矩,想直接像往常一樣進去找清詞。
他已經三天沒看到阿詞了,他好想她。
出嫁(下)
“不準進去。--*--更新快,無防盜上www.ffbook.cc-*---”青釗張開雙臂,一副抗拒的姿態。
“你們還不擋著?”青釗轉身對身邊的侍衛道。
“我要找阿詞。”魏君顧很固執,他出發前,明明有人告訴他可以見到阿詞了。
“不準進去。”
“我就要阿詞。”
兩人當著眾位賓客和禮官的面就吵起來,不過他們吵的內容頗為幼稚,半點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反而把大家逗笑了。
“看樣子,這四殿下還挺喜歡這霍家姑娘。”旁邊有人小聲議論。
“可不是,聽人說,先前賜婚後,天天往霍府跑呢!”
“光看容貌,這四皇子丰神俊朗、劍眉星目,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模樣,同霍家姑娘倒是般配,只是可惜了。”
“是啊,誰說不是呢……”
眾人議論紛紛,魏君顧半點聽不進去,只想著去找清詞。
他今日穿了大紅繡金邊的新郎服,合著他的容貌和挺拔的身材,倒是有幾分龍章鳳姿之態,一些小姑娘都看紅了臉。
不過,他一開口,就暴露了自己沙雕的本質。
魏君顧在外邊急得不行,清詞屋裡,霍秦氏還在慢慢給她換喜服。
王妃喜服精緻是精緻,就是太繁瑣笨重了些,層層疊疊好多層,等她換上,整個人都要動彈不得了。
還好現在是冬天,要是夏天,要是把新娘子捂暈了過去就好笑了。
清詞不舒服地動了下,卻發現其餘人都看著自己,奇怪道:“怎麼了?”
“美,我活這麼大歲數,還沒見過比姑娘更美的新娘子。”林嬤嬤感慨道。
清詞好奇地朝鏡子裡瞧了一眼,這一看,她自己也有些愣了。
鏡中的人,面部中庭飽滿、生著一對弦月眉,眼睛長而媚、鼻子纖瘦、雪腮玉頰,紅唇飽滿,比添妝前還多了幾分麗色。
臉還是她原來的臉,可細看又有小小的差別。
她鮮少化這麼明豔的妝容,配合著身上的喜服,更加熠熠生輝。
她的新娘妝要比一般女子要淡許多,保留了她原本的模樣,不像有些新娘子,妝厚得都要悶出痘來了。
“詞兒長大了。”霍秦氏握著清詞的手,細細端詳她此刻的模樣,似乎要把她刻進腦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