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離她遠一些?”
“門不當戶不對的,還糾纏來糾纏去做什麼。”唐淮勉有幾分悵然地道。
真是可惜了,難得遇上一個和他聊得來,又那般合拍的姑娘呢!
唐筠瑤一下子便明白他的顧慮。
所以他是察覺憨姑娘對他起了心思,大概他也有那麼一點動心,可偏偏又發現那姑娘出身不凡,以他如今的身份恐難般配,故而快刀斬亂麻,直接便避而不見了。
她微微一笑:“不過三哥,有件事你要知道,五公主已經知道我們是認識的,就算你再怎麼避而不見,早晚她也能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唐淮勉耷拉著腦袋:“那便到那個時候再想法子吧!”
見他這般沒精打采的,唐筠瑤啞然失笑,乾脆也不再多說什麼,反正以五公主那性子,一旦認準了的話,那可不是輕易肯放棄的,到時這兩人只怕還有得糾纏。
夜裡,唐筠瑤一如既往地把拿著那破損的長命鎖翻來覆去地看,正整理著床鋪的藍淳見狀便道:“這個長命鎖都壞了,姑娘不打算拿去請人修補修補麼?這東西應該可以補得回來的,又不像那個護身符,燒壞了便壞了。”
“什麼護身符?”唐筠瑤隨口問。
“就是那個啊,放在箱子裡的那個,白日我收拾的時候看到了,都已經燒壞了,留著也沒用,怎的還要收著?”藍淳轉身把一隻已經有了年頭的護身符遞給她。
唐筠瑤接過來一看,記起這個便是據說小時候替她擋了一煞的那個護身符,後來被她從王氏那裡要過來的,一直由碧紋收著,也不知藍淳怎把它給找出來了。
“收著吧!又不佔什麼地方,祖母之前還叮囑了要好好收著切莫丟了呢,怎麼說也是曾經替我擋過煞的。”她隨手扔還給藍淳。
藍淳接過,順手又放在一旁的圓桌下,繼續整理著床鋪。
遠處的更聲敲起了一下又一下,床榻上的唐筠瑤闔著雙眸,發出一陣均勻的呼吸。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放在枕邊的荷包發出一陣微弱的光,有一縷青煙緩緩飄出,少頃,一個人影靜靜地站在床邊處,怔怔地望著床上正好眠的姑娘出神。
“瑤瑤……”良久,那人發出一陣若有似無的嘆息,月光投進屋裡,照著她的臉龐,那張臉,赫然便是消失了許久的言嫵。
言嫵垂眸,望向床上那張睡顏的眼神帶著幾分難過。
“對不住,瑤瑤,都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我,上輩子你也不用那般辛苦,你可以如這輩子一般,在疼愛你的爹孃兄長身邊無憂無慮、無拘無束地長大。”
說到這裡,她的眼中隱隱有幾分淚光。
“我本就應該如同這輩子一般,早早便死去,屍體埋入黃土,靈魂消失於人世間,塵歸塵,土歸土。而不是像上輩子那樣,任人擺佈,也讓一具本不應該存在這世上的軀體,困住你的靈魂。”
她的眼淚終於沒忍住‘啪嗒’一下掉了下來。
“瑤瑤,你要記住,你是唐筠瑤,上輩子、這輩子都是唐筠瑤!不管哪一輩子,從來都沒有什麼許筠瑤。‘許筠瑤’不過是一個可笑的、異想天開的陰謀。”
“你也要記得,我叫汀若,許汀若。可是這輩子,我更願意叫言嫵。”
她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得更兇了,語氣也有些哽咽,可又怕哭出聲來會吵到床上之人,唯有死死地咬著帕子,把哭聲給嚥下去。
她其實一早便好了,只要在瑤瑤的身邊,無論再怎麼大的傷都能痊癒,只因為從上輩子開始,她便是一個隱在暗處,靠著瑤瑤的靈魂滋養著的存在。
她就是一個竊賊,一個從頭到尾的竊賊,靠著竊取瑤瑤的壽命滋養自己孱弱不堪的靈魂。
這樣的她,還有什麼顏面留在她的身邊?還有什麼顏面享受她對自己的好?失去了記憶的言嫵可以死皮賴臉地黏著她,可恢復記憶的許汀若卻沒有那個資格,也沒有那個臉!
半晌,她隨意抹了一把淚水,再深深地望了一眼床上的那張容顏,終於轉過身去,一點一點地飄離靜謐的屋裡。
“阿嫵!”唐筠瑤驟然驚醒,‘呼啦’一下撥開帷帳,可諾大的屋裡,除了她之外,哪裡有什麼言嫵的身影。
“姑娘怎麼了?可是做惡夢了?”外間值夜的藍淳披著外衣急急進來。
“沒事沒事,就是、就是夢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唐筠瑤勉強衝她笑了笑,心裡卻有一股莫名的空落落感覺。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不定明日姑娘便會見到你那位朋友了呢!”藍淳不知她的心思,笑呵呵地安慰道。
“若是當真如此便好了。”唐筠瑤喃喃地道,在她的侍候下重又躺了回去。片刻,把枕邊的那隻荷包拿到手上,取出裡面放著的長命鎖,來回地摩挲著上面的裂痕。
“你到底怎樣了?是傷未好,還是太貪睡?都好些日子了,怎的還不出來?”她低低地抱怨著。
半晌,她嘆了口氣,把長命鎖放入荷包裡收好,拉了拉身上的錦被,緩緩地闔上雙眸。
只是這一回她卻久久不能入眠,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是覺得有人在她耳邊低泣,一遍又一遍地對她說,‘我叫汀若’。
可是汀若是誰?是以前東宮的那位許汀若麼?
直到遠處的更聲又隱隱傳來,她才終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68章 第68章
從尚書府離開後, 言嫵飄在空蕩蕩靜悄悄的街上,一臉茫然。
她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離開了瑤瑤,又能去哪裡呢?世間上還會有比瑤瑤身邊更安全的地方麼?
她皺了皺眉, 轉身又再望向尚書府的大門, 有那麼一瞬間真的想不管不顧地衝回瑤瑤的身邊, 假裝自己還是那個什麼也不記得, 什麼也不知道的言嫵。
可是……
“唉……”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乾脆一屁股便坐到了尚書府大門前的石級上,託著腮幫子開始發呆。
怎麼辦呢?要去哪裡呢?
“當”的一下清脆響聲,把她嚇了好一跳,抬頭望去, 隨即便看到不遠處的街口走過來一個身穿短打, 手持銅鑼的年輕男子,又聽那人有節奏的叫著, “天乾物燥, 小心火燭……”
她拍了拍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