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褲子被脫下來,那一雙潔白修長的腿上,一道道青紫的淤痕暴露在修伯特眼前。
他倒抽了口氣“這麼嚴重!”
“只是看著嚇人而已。”槿吸吸鼻子:“練習時經常受傷,很快就消退了,都不用上藥的。”
“不用上藥?”修伯特沉著臉,修長的手指一一拂過他腿上的傷痕。槿只覺得被他觸控過的肌膚暖洋洋的,只是幾秒,那些青紫的傷痕竟然全都消失了。
“哥哥!你真厲害。這就是魔法嗎?”槿一把爬了起來,抓住修伯特的指尖一臉憧憬“真神奇啊。”
小孩子的手冰冰涼涼的,修伯特沒忍心抽回來“既然我說過會教導你,這些法術都會教給你的。”
“哥哥,你真好。”槿開心地勾住他的手指“這樣以後練習受傷,再也不怕痛了。”
“你每天練習什麼?跳舞嗎?我找人給你帶的書看過了嗎?”修伯特問。
“嗯。”槿點頭,大大的眼睛像片湖一樣,崇拜地看著修伯特“我每天練完舞,躲在衣櫃裡看,書沒有被祖母發現。”
“你們家世代是舞者?”修伯特忍不住問。
槿搖搖頭“我不知道。”
“不管你是不是還要練舞,契約已定,我會盡力教你成為一個法師。師。”修伯特無奈道:“我只有晚上有時間,能學多少,全看你自己了。”
“我會努力的。”槿堅定地抿著嘴笑。
“你還沒吃晚飯吧。”修伯特一指衣櫃,“換件衣服,我帶你出去吃。”
槿低下頭,羞愧地說:“我沒有錢。”
顯然一身睡衣的修伯特已經忘了自己只是個魂體,兩人面面相覷。槿的小肚子咕咕地叫了一聲,羞得他差點鑽到地下去。
“等著。”修伯特跳出窗,不一會兒,帶著兩個麵包回來了。
於是到了第二天,盧卡斯的機密任務就變成了去給某個麵包店送點錢。
殿下的心思真難猜,唉。
從此以後,修伯特每隔幾天就會神遊到海藍星,教導他虔誠的魔法愛好者小朋友。
槿的天賦過人,很快就能夠跟元素交流,驅使它們幫忙做一些小事——比如附著在綁腿的綢緞上以免自己受傷。不知道是不是掌握了元素之力的緣故,他跳起舞來更加遊刃有餘,那柔軟的身段,令他挑剔的祖母都滿意地點頭。
又是一個寧靜的夏夜,槿的房間裡一片靜謐,女僕收回貼在牆上的耳朵,直起身走了。
房間裡,槿靠在窗邊,面帶微笑地看著修伯特,自從察覺到有人監視以後,他們倆的交流就轉為傳音了。
今天是鎮上的節日,外面人聲鼎沸,幾乎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參加慶典,他們兩個卻在屋內討論一個法術結構。
“外面好熱鬧。”槿突然說。
“大約是什麼節日。”
沉默了一會兒,槿有些失落地說“也是我的生日。祖母說我已經16歲了,以後要多加一門功課。”
修伯特只得在心裡感嘆他的家教嚴格。
“你想出去玩嗎?”他問。
“可以嗎?”槿抓著衣角,剋制著自己不要太開心,以免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我攢了兩個星幣,能出去玩嗎?”
修伯特不禁一陣心酸,兩個星幣,連一片面包都買不到。
“走吧,出去玩不一定要買東西。”他攬住槿的腰,從空中一躍而下,風託著他們倆的身體,在鎮上打轉。從教堂的高塔,到海邊的沙灘,越過熱鬧的人群,拂過高大灌木的枝頭,槿忘記了捂住嘴巴,開心的笑聲灑了一路。
隨著煙火晚會的開始,各色煙花接連不斷地在空中炸開。修伯特把他放在街角,槿失神地看著“真美啊。”
“跟著一起去玩吧。”修伯特鼓勵他。
槿羞怯地看了一眼人群,抓緊了他的手不斷地說:“好熱鬧,真好。哥哥你真好。”
修伯特招架不住般地輕輕在他後腰推了一把,男孩輕易地匯入了人潮。
慶典上人很多,誰也沒有特別注意穿著睡衣的槿。他像一隻剛出籠的小鳥,看著遊人也笑,看著遊行的花車也笑。對他而言,什麼都是新鮮有趣的,路邊的獅子雕像都要仔仔細細地看好久。
他跟著人群一起又唱又跳,像只體態優美的紫孔雀,輕盈地旋轉跳躍,不自覺幾乎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修伯特就站在人群邊緣看著他,槿時不時回頭看著他傻笑,看到他還在,就能安心地繼續玩下去。
人潮繼續向前,穿過古老的戲臺。
修伯特看著他在戲臺下的木頭支柱間穿梭,宛若一隻靈巧的被獵人追捕的鹿,美麗而不自知,明明可以逃走,卻又時不時地探回頭,把追逐當做一場遊戲,用溼漉漉的目光誘惑著追捕的人。
“哥哥。”槿催促一聲。
修伯特不禁嘆了口氣,抬腳跟了上去。
跑了滿身的汗,最後男孩順著小吃攤一個個地問過去,在一個賣糖的攤子前停下了,用攥在手心的兩個星幣換了一個糖。
是那種非常廉價的糖,包裝劣質,一股工業糖精的味道。
他興奮地把修伯特拉到了角落,剝開糖紙遞到他嘴邊,眼含期待地看著他:“哥哥,吃糖。”
修伯特一愣,有些生硬地說:“我不吃。”
槿臉上開心的神色一下子褪去了“很甜的,只有節日才能吃到的,哥哥真的不要嗎?”
“不要。”修伯特搖頭“這種糖不好,你也不要吃。”
槿咬著唇“哦”了一聲,把糖包好,走到垃圾桶旁要丟進去,想了想,還是珍惜地放在了桶蓋旁。
慶典已經接近尾聲,人們陸陸續續地回家了。
熱鬧已經散場,凌晨的風有些涼,襯得氣氛也冷了下來,槿垂著眼,睫毛輕顫,顫抖著說:“哥哥,回去吧。”
那語氣裡的情緒,令修伯特的心臟都停跳了一瞬,他明明只是個魂體而已。站在夜風裡,卻莫名感到無所適從。
第3章 糖果
那晚以後,修伯特連續十幾天都沒有再去海藍星,只要一想到槿,他就下意識地覺得煩躁。
盧卡斯把槿的調查結果發給了他,的確是世代的舞者,可能是身處偏僻的星球,修伯特隨手一拉,那些家譜裡的名字,沒有一個是眼熟的。
他不禁感到一陣莫名的惱怒,這樣一個天賦出眾的法師,竟然被禁錮在一個小小的閣樓上跳舞。
一想到槿,自然就想起那塊廉價的糖果。
也許應該說清楚的,不是不吃他的糖,只是不喜歡吃糖,而那塊糖又確實不能吃。他那天那麼開心,結果回去的時候又那麼失落。
修伯特嘆了口氣,難得地吃完晚飯就躺在了床上。
在他所踏足過的區域內,神隨心動,多遠的距離都只需要一瞬。
海藍星的天邊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