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理所當然的。
許安對鬱禾複雜微妙的感情,楚凌冬無比知曉。但從這些留言可以看出,許安對鬱禾是心存嚮往的。
這人從生下來就是異類,少不了世人的白眼與風言風語。
不滿足現狀,卻又沒有能力改變現狀。只想尋求捷徑,把自己從泥沼中解救出去。
而這個捷徑,讓他不擇手段,不顧顏面。
在他的心中,他其實是嚮往能像鬱禾那樣的。在一個正常的家庭中,正常地長大,有著明媚的性格,與體面的工作。受人尊重,體現自我價值。
在他這一生中,最缺失的大概就是做人的尊嚴了。
許安呆呆地看著楚凌冬。
他糾纏著楚凌冬那麼長時間,不擇手段地接近他,引誘他。直至他有了楚凌冬的孩子,楚凌冬也沒這樣鄭重地同他講過什麼。
“我會給你一筆資金,送你出國學習,你可以學習你喜歡的表演,其他也行。學成之後,你可以選擇留在國外,也可以回國。你的母親,我會每月給他打一筆贍養費。但你得籤一份協議,放棄晨晨的撫養權。在他年滿十八歲前,保證不與他見面。”
“不讓我見我的孩子?”許安輕哼了一聲。
楚凌冬盯著許安,“在你回答我之前,你要明白一件事,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不會允許你與晨晨見面。他也不可能成為你用來與我交涉的條件。”
因為不用管許安的內心,楚凌冬看問題直觀而客觀。
許安並不愛孩子。懷孕也不過是他走捷徑的一個方式。
或許在以後,許安有所改變,忽然對晨晨心生留戀,但這已不是楚凌冬所考慮的範圍。他不允許讓許安干涉晨晨的成長。
而晨晨年滿十八歲後,有了自己的判斷,與價值觀。縱然許安與晨晨見面,說出一切。楚凌冬也會尊重晨晨的意見與選擇。
楚凌冬說完了,看著許安。
許安抖了抖腿,轉過臉。
楚凌冬並不是能討價還價的人。在以前他就相當清楚。
“這是我的提議。”楚凌冬說,“你希望現在你能給我答覆。”
“現在?”許安下意識地重複。
楚凌冬只是看著他。
許安咬了咬後槽牙。他其實想掙扎一下,但在楚凌冬面前,他無所遁形。楚凌冬知道他真正想要的,並開出了最好的條件。
“我沒意見。”許安說。
楚凌冬點點頭。與他的判斷一樣。許安最大的困擾不是身體缺陷,不是愛,而是沒有人認同。
“一會兒,我會讓人把協議給你送來。”楚凌冬說。
“鬱…..醫生呢?”許安忽然問。
“還沒醒來。”楚凌冬說。
許安的喉嚨滾了滾。手抓著鐵質的椅子,有些神精質的抖著腿。
在許安的心理,唯一的與眾不同,大約就是鬱禾了。
這個與眾不同,不管是嚮往,是妒忌,還是其他微妙的感情,楚凌冬也希望到此為止。
“不管什麼原因,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打擾他。”楚凌冬說著,盯著許安,“你同他一樣,都是自由的。你不能成為任何人。你能做到的,只能是改變自己。”
許安震了震。有些無法相信楚凌冬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從沒有人對他說過這些。他呆愣地看著楚凌冬。
楚凌冬已不想再說了,轉身要走。
“我有些東西要給鬱禾。”許安在楚凌冬背後說。
“我會轉交。”楚凌冬不回頭地說。
幾天後,他給許安辦理了出國留學的手續。
在另一個國家,楚凌冬希望他給找回自己的尊嚴,並實現自我價值。
……
這些過程,楚凌冬只是簡單帶過,告訴鬱禾許安已出國留學。
而對於許安與鬱禾的關係,楚凌冬從抽屜裡拿出一雙針織手套,遞給鬱禾。
“許安讓我還給你的。”
鬱禾接了過來。既然說是還過來,肯定是鬱禾以前的。
鬱禾把手套看了看,顯然有些想不起來,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送過別人手套。
手套尺寸還小,花灰色,是針織的那種。露著四個指頭,方便拿東西,或是寫作業。
“陳蘭芝曾帶著許安在爺爺這裡求醫了很長時間。”楚凌冬提醒鬱禾。
鬱禾怔了怔,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
……
那個時候的許安不過七、八歲。和他同齡。卻不是男孩裝束,穿著有些怪異。雖然沒有穿裙子,上衣卻是件女式紅滑雪襖。戴著頂帽子。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當時他已上小學。有段時間,一回來,會看到這麼個小孩子,一個人在院子裡低著頭踢著小石子。
因為穿著紅衣服,又內向白淨,鬱禾以為是個女孩。
解鬱堂人來人往,各式各樣的患者出入頻繁,他也是匆匆一瞥。
那個時候的鬱禾,無憂無慮,還帶著幾分仗義。
見過許安幾次後,就主動問他,是不是來這裡看病的。
許安只是點點頭,接著低下頭去踢石子。
“什麼病呀?”鬱禾問。
許安也不回答。
當時八歲的他,已經常常出入解鬱堂,摸脈問診,被人誇天資聰慧。現在便二話不說,撈起他的手號脈。
許安這才抬起頭,十分驚訝,“你也會看病。”
“當然。我從小就幫我爺爺給人號脈。”
許安羨慕與震驚的眼神,讓鬱禾記憶猶新。
“你爺爺是鬱醫生?”
“嗯。”鬱禾很自豪地說。
但許安的脈相太過稀奇,鬱禾雖然也是年輕的老中醫,卻從沒遇到過這種脈相。
他沉吟了會兒說:“你的脈相十分奇怪。”
“你爺爺也是這樣說的。”許安更加驚奇。
“你說,我這是種什麼病?”也許是因為同齡,也許是因為鬱禾的不拘小節,讓有些自閉的許安產生了一絲親近感。
“你這不是病。”雖然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但鬱禾還是肯定地說。
“我這不是病嗎?”許安放大了聲音,異常驚奇。
他媽陳蘭芝這幾年帶著他出入大小醫院,整天板著臉,死氣沉沉的,讓他也覺得煩得不能行,這個小孩卻說他沒有病。
“不是病。”八歲的鬱禾說,“就是與普通人不一樣。”
鬱禾接著想了想,用更容易聽懂的話說:“你說有的人生下來就沒頭髮,你說他有病嗎?而有的人生下來就比別人多個手指頭,你說他有病嗎?”
再深的道理鬱禾也說不出來,就說:“就是這樣。”
但當時的許安就非常明白似的,拼命地點頭,“我明白了。”
見許安明白了,鬱禾就揹著書包回屋了。
第九十四章
那段時間, 一週之內, 鬱禾能看到許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