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的摸摸他頭頂,沈棠攥緊了衣服下襬,在原行聲轉頭看他的那刻,趕緊收斂了表情。
“我走了,外面冷,你感冒還沒好。”
“嗯。”沈棠猶豫了一會兒說,“那你還……”
還來不來看我,他想說的是這句,可他現在內心很矛盾,既想他能多分幾個眼神給自己,又想他索性還是別來了,來了不免讓他心裡更亂。
原行聲捏了一下沈棠的後脖子,後者像兔子一樣縮起了後頸。
“走了。”
沈棠望著他的背影良久,抬頭是一片暗沉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
高一下半學期過得飛快,在一堆會考習題和文理抉擇中度過,接近期末的時候,他們上交了文理分科表。
沈棠跟呂尹沅去了理科,魏然實在對一堆數字沒轍,而高雅蘭肯定選文科,他斟酌再三,也填了文科。
呂尹沅笑他,“你倆成績天差地別,也不一定能分在同個班吧。”
魏然摸著鼻樑說,“至少大方向是一致的嘛,我還等著畢業了咱倆一塊兒去同個城市讀大學呢。”
“沒想到你對待感情這麼認真。”呂尹沅又嘖嘖兩聲。
“一直這麼認真好嘛。”魏然勾著倆兄弟的胳膊,“哎,今晚咱們去喝酒吧,期末考完就要說拜拜了,我心裡苦啊。”
呂尹沅想了想說,“明天就考試了,晚上還放肆呢。”
沈棠終於插了句嘴,“我沒意見。”
於是,魏然笑得一臉得意摟著他們去學校附近的夜宵攤大吃特喝了一頓,最後三個人都有些醉了,呂尹沅算酒量不錯的,還能清醒的付錢,魏然喝醉了特招人煩,一張嘴嘰嘰喳喳沒個把,什麼都往外冒。
而沈棠,呂尹沅真沒看出來,這人簡直弱到一杯倒。
半瓶啤酒下肚就趴那兒不動了,不過也算他老實,如果跟魏然一樣甩著胳膊亂舞的話,呂尹沅能當場扔了他倆,甭管什麼兄弟義氣,走為上計。
宿醉過後的第二天,沈棠在考數學的時候睡著了,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來算題,好在他所有題型都做過,儘管頭疼腦熱,對於解題答案依舊成竹於胸。
下午考完英語,大夥兒就跟監獄裡放出來似的,一窩蜂湧出來,手裡捧著一堆試卷和暑假作業本都特失控的放肆大笑。
沈棠沒那麼愉悅,因為他頭實在是太疼了。
以至於揹著書包走出校門一段距離了,都沒看見原行聲正靠著大榕樹衝他招手。
最後被一把拎到車上才算完。
“中暑了?”原行聲將空調開低了些,“要不要緊啊?”
沈棠搖搖頭,整個人半躺在後座上,原行聲開慢了點,手握著方向盤,眼神不斷從後視鏡裡瞟著沈棠。
沈棠睡了過去,下車的時候才醒,倆人一前一後回家,在電梯裡,原行聲聞到了沈棠身上有一股酒味。
不太濃郁,但混著汗液,顯得有些臭。
沈棠自己個兒也聞到了,他低頭嗅嗅領口,嫌棄的蹙緊了眉頭。
原行聲也沒說他什麼,讓他趕緊去洗澡,洗完澡再吃飯,沈棠在裡面衝了好一會兒才出來,原行聲半躺在沙發上,一隻手捻著煙,一隻手拍拍空位,實則一副“促膝長談”的模樣。
“我就喝了一瓶。”沈棠坐到他身邊,決定還是先坦白從寬。
“一瓶就醉了?”原行聲露出一抹笑。
“啊……”沈棠有些窘迫,“大概吧。”
“這麼菜。”原行聲說,“你爸爸我好歹調酒師呢,你怎麼一瓶就倒?”
沈棠反駁道,“那前段時間你不是也醉了嘛,醉得連人都看不清了。”
意有所指那天他不小心將對方認成小情人的事兒,原行聲心裡想這孩子真他媽太記仇了。
他跟小文處了沒多少時間就分手了,算算分了也有個把月。
沈棠回學校以後一心撲向學習,基本沒空琢磨自己心裡那點不愉快和莫名其妙的悸動,所以等到他脫口而出這話後,才發現自己心眼真挺小的,比針尖兒還小,記仇記得特別清晰。
原行聲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他想問什麼,跟小文分手算是一件沒懸念的事,他們倆人都明白,彼此不適合,也愛不上。
但小文離開酒吧前跟他說,“以後還是隻上床,不談情了吧。”
原行聲想了想後還是徹底拒絕了。
自從沈棠跟他說了那句話後,他跟人上床,還沒滾幾下,腦子裡就浮現出對方委屈望著他的模樣,連試了幾次,換了不同的人,沈棠依舊像是定點鬧鐘一樣,在他脫衣服的時候,在他脫人褲子的時候,在他想要挺身進入的時候,見縫插針的冒了出來。
最終他只好提了褲子轉頭就跑,回家沖涼或是自己解決。
估計別人心裡覺得他就是有病,陽痿還尋人開心,原行聲想,他這真沒處說理去。
“別吞吞吐吐了,問完吃飯。”
沈棠往他那邊挪了點,挨著他,小聲道,“你跟小文分手了沒?”
“分了。”原行聲不耐煩的疊詞道,“分了分了分了,也沒找新的物件,更沒出去亂搞。”
沈棠聞言有一瞬間的愣神,然後眼睛彎了彎,棕色瞳孔裡乾乾淨淨映著原行聲的臉。
“舒坦了沒?”原行聲站起來,看著他沒轍似的一閉眼,“哎能不擺臭臉了嗎?我現在誰也沒有,只跟你最好。”
沈棠將臉埋在衣服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笑了笑,“我做飯吧。”
“快去,餓死你老子了。”原行聲往沙發上一躺,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著,活脫脫一個絕世惡父模樣。
沈棠卻覺得有點開心,他們之間籠罩著的陰雲逐漸散去,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但目前,好像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整個暑假,原行聲晚上除了加班以外,幾乎準時準點回家,把時間都慷慨的分給沈棠,跟他出去打籃球,夜跑,一塊兒打遊戲,順便溜溜隔壁張叔叔家的狗。
原行聲不準沈棠出去打暑假工,他偷偷找了個給人看店的活,被原行聲發現,一路教訓到回家,沈棠說,“你別把我當小孩兒,我能自己賺錢。”
原行聲說,“我沒把你當小孩兒,我就是不想讓你大熱天給人看店。”
沈棠跟在他後面說,“那我初中那會兒打工你怎麼同意呢。”
“那能一樣嗎?”原行聲喝了一口茶,消消火。
“怎麼不一樣?”沈棠問。
原行聲答不出來,他知道原因無非就是自己越來越疼他,捨不得他幹這些,希望他生活輕鬆自在而已。
但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跟沈棠說,說白了,他就是有一點彆扭,男人之間表達感情,並不拘泥於要把這份感情剖析明瞭,意思到了就行,全都逐字逐句說清楚,顯得不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