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小白臉也不是味覺失靈,純屬窮酸過度只能吃食堂。如果宇哥沒錢了,就只能在小賣部裡吃泡麵。然而人群眾多,小白臉不得不只能站在一邊受委屈似的吃麵。吃了幾天趙宇就不大樂意了,一是看著認識的兄弟對小白臉指指點點他心裡就莫名的不爽,二是李安生飲食喜清淡,乍吃一兩回泡麵還覺得挺好,吃多了倒也不響,只是安安靜靜皺起了眉頭。別人當然無甚在意的,唯獨趙宇看著小白臉那眉毛就來氣,吃麵的次數便少了許多。
再後來,趙宇說好的折騰李安生一個月就消氣,時間卻從一個月開始無限延長,竟就那麼一直吃了下去。
再再後來,李安生開始被人稱作“嫂子”,趙宇乾脆再也不吃泡麵了,那棵大樹的領地也逐漸無人問津,就那麼廢了。
可它真的廢了嗎?
它不還留在李安生的手機桌面上嗎?
06
李安生的手機桌面是十四中的那棵樹,給趙宇留了個不小的驚嚇。
天底下樹那麼多,高高矮矮粗粗細細,你憑什麼非得覺得那是十四中的那棵樹呢?趙宇在心底反問自己,再何況,他不過就那麼三五秒的一瞥,啥玩意也沒看清,就把它模模糊糊與記憶中美化又美化了幾百倍的那棵樹給對號入座了,未免太過自作多情。再再再一百個再的何況,就算那真真正正是十四中的那棵樹,又能代表什麼?還不準人成功人士回憶回憶青春歲月了嗎?
想想他沒招惹李安生之前,那小孩過得規規矩矩多招人疼,屬於百分之兩百順順利利上北大清華的別人家孩子。和他攪和在一塊後,李安生就此不得安生,換做是他也得恨死自己了。
人家就算回憶青春歲月,也不帶跟他有半毛錢關係啊。
趙宇:“……操,越想越煩。”
通常遇到煩躁的事兒,趙宇直接一腳踹飛拋之腦後。他此刻自然照做,從李安生公司出來也無處可去,便在大街上慢慢晃悠。
自他家變故後,他爸便頂了個不怎麼光榮的名聲鋃鐺入獄。百般周折,在前年他爸才剛剛出來,當了個門衛老大爺,每個月也就賺個飯錢。而他媽和趙宇是如出一轍的親母子,自小嬌寵長大手不能提,也沒出去上班,在家裡自己接活裝裝零件什麼的,一份才幾分錢。趙宇也曾勸他倆別為了那沒幾個的錢瞎折騰了,爹媽卻堅決不肯,他也只好由著他們去。此時他爸上完夜班正在家裡睡覺,他媽估計又在裝零件,他也不想貿然回家,白惹父母擔心。
不如去跑個半天的外賣算了?趙宇想著,能賺幾塊是幾塊,不賺錢就當幫老闆忙也成。
正思考著呢,趙宇的手機響了。山寨機的響聲總是莫名其妙的巨大無比,就單純一個震動也把思考者·宇嚇了一跳。他掏出手機來一看,是條簡訊。
李安生:剛剛與孫總通完電話,今晚19:30,新悅酒店包廂201.
趙宇手一抖,險些將手機給抖落下去。他噼裡啪啦回:我也要去?
李安生:我安排司機去接你。
趙宇對著李安生簡短有力的陳述句目瞪口呆。
好得很,李安生徹底出息了。
以前他倆搞物件的時候,李安生雖說不算是對他百依百順,但也能稱得上是極其溫柔了。那小子看起來冰冷陰鬱,其實真正溫柔起來誰也招不住。除了最後那一年李安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天天對著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之前他一直有求必應——除了床上——不管趙宇多無理取鬧又或者趙宇那狗脾氣多麼蠻橫,李安生始終沒真正發過火。儘管李安生從不會說半句甜言蜜語,但兩個人去哪兒吃啥幹什麼,全都靠趙宇拍板決定,李安生作為“嫂子”除了嗯就是好,好像跟著他便已經心滿意足,別無他求。
現在的李安生搖身一變,半點商量的餘地都沒給留下。趙宇哭笑不得,打了幾行又刪了,最後回覆說他自己去就行,把手機塞回口袋裡。
他是真不想去。
當人回憶自己的愛情與青春的時候,總會情不自禁地回想好的方面。我們懷念初中的小操場,高中晚自習嗡嗡作響的電風扇,喜歡的人恩賜的一個回眸,與好友的嬉笑怒罵無話不談——而不是直到深夜的作業,五點半的鬧鐘,日復一日的考試,和與年輕的愛人無休無止的爭吵分手又和好。李安生在趙宇的回憶裡始終留在那個最好的年紀,但現實中的李安生卻無時無刻不在告訴趙宇:逝去的終已逝去,正如你的年少輕狂一去不復返,你喜歡的人也漸漸變了模樣,當然也不會再喜歡你。鮮衣怒馬不過是你短暫青春期的一秒剪影,結局才是真正的狼狽不堪。
趙宇找了個路邊長椅坐下了,閉了閉眼睛。
黑暗裡噌地跳出一張少女粉的紙片兒:寶貝兒,你不去嗎?你真的不去嗎?你跑外賣夠養家嗎?你打算買房買車嗎?你存款夠你的目標了嗎?你欠的人情債都還了嗎?你承諾給你媽的一年一次遊呢?你真的真的不去嗎?
趙宇誠懇地對他的真愛人民幣說:我他媽能不去嗎?不去不行啊。
太陽無知無覺地慢慢落下,對凡人們的愛恨情仇連個冷漠的餘光都沒給。
趙宇到了新悅酒店的時候,離約定的19:30還有半個多小時。新悅酒店是這兩年新開的奢華酒店,成為近期吳城土豪結婚擺酒謝師宴的不二之選。它仿著不知道哪兒的歐洲古建築,幾根大柱子在外邊矗著,燈火通明,氣勢磅礴。趙宇現在才後悔沒回家換套衣服來,然而為時已晚,只好穿著衛衣牛仔褲硬著頭皮走進去。
迎賓小姐柔聲詢問:“先生,您有預約嗎?”
趙宇低頭拿手機劃出簡訊,念出房間號和李安生的電話號碼,迎賓小姐引著他到了一間包廂外。
他推開門,出乎意料的是,李安生竟然已經在了。
水晶燈的照耀下,李安生那張俊臉越發的好看。他那張從前漂亮到近乎像個姑娘的五官漸漸長開,將那份陰鬱的精緻壓抑下去,露出屬於青年男人的溫和的俊朗來,卻暗藏鋒芒。他換了一套和白日不同的黑色西服,更加合身,以趙宇曾經的經驗來看,絕對不會便宜。當趙宇推開門的時候,李安生正好就坐在正對門的位置,抬眼看他。那雙黑黑沉沉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為瑣碎水晶的照耀,竟也光亮起來,乍一看,似春水灩灩千萬裡,剎那間波動人心。
宇哥枯寂了六年的小心臟不爭氣地撲通撲通狂響。他移開目光,清了清嗓子,坐到了離李安生還差幾個位置的次位。
李安生側頭看向他,“怎麼不坐裡邊?”
這一眼瀲灩如水勾人心絃。趙宇低頭撥了撥筷子將其擺正:“裡邊是主位。”
李安生不動聲色地轉了轉手錶,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