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度大就意味著分量一定不輕。淩河暗自鬆了鬆肩膀,兩條胳膊伸進來勒起刀爺,發力時咬了一下嘴唇。
一下竟然沒勒起來,因為嚴小刀單手往下抓住了沙發,人就定格半空中,低聲道:“別抱了,沒必要,我又不是兩腳都殘,給根柺杖。”
嚴小刀的嗓音是一發很有男人味的低音炮,眼神懾人,即便重傷在身,周身仍有一股不容侵犯、不可褻/玩的氣場。
淩河垂眼望著小刀,也是毋庸多言的表情:“我家沒配備柺杖,也沒輪椅,你只有我兩條胳膊能用。”然後一使力將人抱走了。
淩河說話沒個溫柔勁,動作還是暴露了體貼,小心翼翼將嚴小刀放在洗手間的一張軟椅上。這些天腳踝已止血結痂,可以洗洗了。
熱水管源源不斷洇出蒸汽,蒸汽再以有形的狀態在狹小空間裡緩緩擴大勢力範圍,終於將兩人的視線鼻息團團包圍,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神情。淩河輕聲道:“洗澡嗎?我幫你。”
兩人之間,竟然也有這麼一天,多麼荒謬。
嚴小刀被蒸汽燻得難耐,喉結動了一下:“你出去吧,我自己來。”
淩河撥開白霧,認真地盯著他:“不用這麼厭惡我,你自己怎麼洗?”
嚴小刀眉頭微蹙:“沒厭惡你,我用不著伺候。”
淩河脫口而出:“你肋骨和右腳都不能沾水,你怎麼進浴缸?我幫你洗,我又不會強/暴你!”
嚴小刀聞言黑眉跳動,人在屋簷下極易敏感,那一刻當真被刺中男人的尊嚴,眼光自下而上射穿淩河:“你強/暴得了嗎你試試?!除非你再砍我另一隻腳和兩隻手。”
兩人橫眉冷對,盯著對方,卻都暗自後悔口不擇言,幾分鐘之前明明沒想要吵架。淩河抱著人進來時,心裡想的是對小刀溫存軟語、捶背寬衣、揉腿擦身,端洗腳水,為小刀做什麼他也都是願意的。
他想留下小刀,就一直留在他身邊,怎麼樣都可以……
淩河聲音放低,退而求其次:“我怕你在浴室滑倒,你一隻腳也沒法邁到浴缸裡。你這麼煩我,我換個人來伺候你,你就不用對著我這張臉了。”
淩河麵皮下分明有強烈的失落,但口角不掩鋒芒,辦事雷厲風行,扭頭就喊樓下:“阿哲你上來。”
嚴小刀一聽就壓低聲音制止:“別讓他來!”
兩人迅速對視一眼,一臉瞭然於心但又互相不爽,嘴上都不能認慫。嚴小刀又不瞎,蘇小弟那樣兒都快彎成桂發祥□□花了,大波浪髮型燙得就像一腦袋麻花似的,讓蘇哲來折騰他洗澡?
淩河沒安好心地一翻眼皮:“這樣,屋裡就只剩下致秀了,不然我讓致秀來?”
嚴小刀快被眼前人氣暈,一定是浴室裡蒸汽太盛的緣故,他頭暈氣短。
淩河嘴角暴露出細微可辨的惡劣表情:“你不用避嫌,致秀她……她也是彎的,她對你就沒性/趣,她才不會見到男人的裸/體就魂不守舍要以身相許了,你儘管把她當男孩使喚。”
“淩河你夠了嗎?”現在是嚴小刀想要往堪稱無賴的凌先生臉上噴一梭子毒液。
淩河就是一副閒情逸致刁難人的表情,深情款款道:“屋裡就三個人選,我,阿哲,致秀,三選一嚴先生您看哪個比較合心順眼?”
淩河其實不愛掩藏心事,也沒有自閉症或者選擇性緘默,這幾天跟嚴小刀極為默契地雙雙陷入冷戰狀態,這張利嘴著實憋壞了發黴了,他是不愛講話的人麼?
兩人你來我往打嘴仗其間,樓下正門響了,有客來訪。
凌總根本不用下樓,長了透視眼,直接喊樓下:“蕙真,上來見嚴先生!”
淩河輕聲解釋:“蕙真很想念你,一面之緣還想再見見你,問候一下嚴總,她手腳比我溫柔利索,讓她來吧。”
“我……”嚴小刀莫名其妙,還不及反駁,一串半高跟皮鞋踩出的細膩優雅的腳步聲迅速攀上樓梯,已經來在浴室門口,蘊含一番迫不及待的心情。美麗端莊的姑娘頭戴絹花禮帽,深色格子薄呢外套內搭套裙,透明絲襪配精緻的褐色皮鞋,這一身復古打扮,恍然是從九十年代畫報裡走出來的宅男女神,松島菜菜子的款型。
姑娘摘下禮帽對嚴總頷首彎腰,滿眼驚喜期待地向他問好,第一句是尼桑語,第二句就是標準普通話了:“嚴先生,很榮幸還能再次見到您,非常想念,非常關心您的安好。”
嚴小刀一見對方禮帽下的白淨臉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是他自己愚鈍他早就該想到了!
淩河竊奪渡邊仰山的產業,在“雲端號”上設下圈套必然每一步都精心佈置,渡邊老毒物身側怎麼可能沒有凌老闆的人?不然,是誰在生意夥伴的禮品內暗下手腳讓禮品成為一記殺招,錄下了那一段讓遊家最終身敗名裂、誘使遊公子命赴黃泉的情/色影片!
來人正是“戶下真優美”小姐。
“真優美”十二分抱歉地再次90度鞠躬:“嚴先生,真的很對不起上一次沒有對您說出實話,以後請叫我柳蕙真,請嚴先生原諒寬恕我的欺騙隱瞞。”
嚴小刀很有風度地對柳小姐搖搖頭:“不會怪你,隱瞞也是你背後的凌老闆隱瞞我。蕙真,你頭上傷好些沒有,腦震盪康復了?”
柳蕙真對嚴總的關懷備至感到驚喜,眼眶洇出溼氣:“已經好了,讓您擔憂了是我的過失。”
嚴小刀淡淡一笑:“不用客氣,我一個糙人不瞭解內情,不知你是凌老闆的紅顏知己,那天失禮冒犯了你,姑娘你別介意!”
紅顏知己?淩河眸心被刺了一下,咬著嘴角扭開頭,嚴小刀對柳蕙真的態度都比對他溫存許多。
柳蕙真本來就是服侍男人的行當出身,穿著套裙皮鞋提供蹲式服務,十根蔥蔥玉指幫嚴總寬衣解帶不會流露分毫的扭捏羞澀。她將洗澡水除錯成最舒適溫度,再遞上溫熱的擦臉毛巾。
一家之主凌先生頓時好似戳在浴室裡一根孤家寡人似的晾衣杆,還長手長腳地佔地方很礙事。他伺候人確實不如柳小姐,他服侍過哪個男人洗澡?溫言軟語嫵媚嬌羞那就更比不上,他對誰做小伏低地獻媚過?
柳小姐快要剝到嚴小刀的內褲,淩河兩眼發直盯著牆上被水霧打溼成迷茫色調的鏡子,眼眶裡突然爆出自尊心受傷的神情,決意對浴室裡這一男一女今晚哪怕將要發生的風流韻事滾床單之類都不聞不問放任自流隨他們去!他一言不發調頭就走,不會低聲下氣地懇求嚴小刀賞臉待見他。
“淩河你回來!”嚴小刀突然沉聲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