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吃的鹽還多。
「去兩次了,還是沒用,根本就是在騙錢。」帶去給醫生看,醫生又說沒發燒,健康得很,害他又浪費掛號費一百五十元。
時星都快被哭得精神衰弱了,晚上到半夜三點才下班,還來不及闔眼,又要到黃姑婆那將弟弟接回來照顧。
住在這個「新」家三個多月,巷子裡的左右鄰居也逐漸變成熟面孔,他也聽到一些風聲,說是房子風水有問題,明明是空屋,晚上卻經常會從窗戶看到影子,原先的屋主曾請道士來超渡,但成效不彰,才會想便宜地脫手。
黃姑婆話說得含蓄,但時星怎會不知道?
不管是不是迷信,以他們目前的經濟狀況,能搬去哪裡?能有房子遮風避雨,哪還管得了風水這等無稽之說,時星在心中苦笑。
家裡有沒有鬼他不知道,錢鬼倒是有一隻——就是他。只要給他錢,半夜叫他去墓仔坡挖墳都行。
不是沒客人找他出場,而是他一直無法下定決心,他猶豫是否該早上再兼一份工作,去送報紙或牛奶。
「黃姑婆,小月就麻煩你了,今天除夕,我們公司上到十二點,回來我就來接小月回去。」七點三十幾分了,再不去就遲到了,時星準備去牽機車。
「阿星。」黃姑婆喚道。
「啊?」時星一回頭,就看到黃姑婆幹皺的枯爪手。
「你還沒給我錢。」
時星掏出一張五百元,放在黃姑婆的手上。
「死囝仔,這點怎麼夠!」
「不是說好了照顧到我到下班五百元?」原本說好的三百元褓姆費因為時星工作的時間到半夜,黃姑婆要求加錢。
「今天是除夕,你不包個紅包意思意思給我老人家?真不會做人。」沒禮貌,她可是很用心在照顧小月,還自掏腰包買水果做成泥給小月吃。
時星氣極反笑,從皮夾抽出一張總統給黃姑婆。
「我去上班了。」
欽天監─觀象臺。
黑夜中,隕石如雨般不斷落下,忽然大地一震,整個樓身隨之搖晃,僕役們紛聲尖叫找地方躲避。
「快差人稟告皇上!」納蘭無求萬萬沒想到天空異象甫生,七彩的火光一閃即逝,尚還來不及應變,竟會發生這等事,而且那方向……
「納蘭國師,不好了!皇上寢宮起火了,好像是剛剛落下的隕石引起的!」外頭值班的侍衛著急地衝進來。
納蘭無求心一陡跳,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來,莫非應劫在皇上?
「而且……還聽說……」
「聽說什麼,還不快說!」
「火勢很快就撲滅,但找不到…找不到皇上他人……」
「怎麼會找不到人,宮中的禁衛軍在做什麼,怎麼沒在皇上身邊候著?」外頭白雪紛紛,納蘭無求快步前往皇帝居所幹清宮方向。
「弟兄們四處都找遍了,但皇上簡直就似消失了般……」侍衛惶恐地說,身體跪伏得更低。
平日鎮靜若恆的納蘭無求倏然停步,一頭少年白髮在雪中飄揚,臉上終於失去顏色。
第二章
地獄就是這個樣子嗎?
他等著牛頭馬面來拘提,可是沒有,他在空中找不到可落腳的地方。
永竫感覺身體在黑暗間飄浮,御春露的作用在體內經脈不受控地竄走,全身如被火焚燒般,任他拼命勻息想將平抑體內紊亂的真氣,卻徒勞無功。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忽然出現一道微光,他強自再提真氣,本能掙扎地朝出口去。
突地,奇異的景象映入他眼簾,這裡周遭矗立著會發光的長柱,玻璃裡有著人影走動,他身體繼續往下降,看得更清楚了。
地獄裡的人長相和他想像中不一樣,沒有青面獠牙的鬼差,也無刀山油鍋,四邊的道路有著奇怪會發光的盒子在行走。
驀然,他的身體筆直往下落,速度越來越快,天空劃過一道七彩的虹光,瞬間消逝不見。
事實證明,人類的適應力是非常驚人的。
三個月過去,時星從一開始的菜鳥,成為老鳥。
他已逐漸適應酒店的環境,不過離喬治所說的月入數十萬還差得遠,底薪加上客人開瓶費和小費約四萬多。
四萬多,扣掉房貸,健保、水電,每日黃姑婆的褓姆費和時月的開銷,錢彷佛在填無底坑般,永遠補不滿。
連他都很難相信,短短三個多月,自己竟然會變成一個錙銖必較的錢鬼,還拿筆記帳統計開銷,還去書局買了本《養育會睡寶寶》回來研讀。
最尷尬的是,每次出門買東西的時候,每個人都以為他是時月的爸爸。(囧)
月收入四萬多,連想存個應急的錢都沒有,貸款二十年,還有小月的開銷……除非他接外快,也就是出場。
半夜去墓仔坡挖墳或當0號被捅x眼……前者似乎比較吸引他。
除夕夜,帝王酒店仍高朋滿座。
「阿星,今天你穿這套西裝好不好?」喬治拿出一套藍色西裝。
「都可以。」時星現在上班穿的西裝制服仍是喬治借他的,不過時星堅持幫忙付清洗費。
他不否認,一開始他是為了錢下海,對同志天生有一些連他都不明瞭的成見,不到厭惡,但從小被灌輸男人就應該和女人在一起這觀念是根深蒂固的。
在這邊上班三個多月以來,同事間逐漸熟絡,大家閒聊中,會來這裡上班的人因素很多,缺錢佔多數主因,有的和他一樣,其中不全然是同志,也有的是雙性戀。除去性向不談,時星發現在這特種行業工作的他們,也是和一般人一樣,沒什麼不同,工作、上班、聊平常的話題,同樣努力過生活。
唯一不一樣的,就是他們選擇的物件是男的。
「你們到五號包廂去,客人來了,是張董——」金經理在更衣室門口喊。
帝王酒店的坐檯方式是採取公轉的,也就是公關需去每個包廂打轉,藉機消耗客人的酒,好為公司賺開瓶費。客人也可以以出場時間計算,單獨將屬意的男公關包臺,不讓轉檯。
「好——!」大夥精神十足地應道,阿星跟著魚貫出列,這時金經理叫住他。
「阿星,你到這裡都沒有出場,你不是說想多賺一點錢養你弟弟嗎?」
阿星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怎麼了?」
「嗯……」
「還是你無法接受和男客人上床?」金經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