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聽上去並沒有什麼威脅作用,可把兩個礙事的人趕出這座城,紀家輕而易舉就能做到。
以前之所以沒有做絕,不過是看在那件事的情分上。
現在,紀尋一點情分也不想多講了。
他今天來,就是做個徹底的了斷的。
如果這母子倆還是不識好歹,他不介意選擇一些粗暴陰暗的手段。
趙晴還沒發話,急診室忽然響起一陣動靜,護士驚呼道:“你怎麼起來了?你的腿還不能移動!”
紀尋轉身時,便看見江樵扶著門框站在自己面前,鼻青臉腫,一隻腿纏著紗布,他也只站了三秒不到,就跟沒搭好的積木一樣又垮下去。
趙晴連忙衝過去扶,紀尋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的冷眼旁觀。
“小尋,你...你別走。”在地上垮成一坨的病人懇求道。
紀尋不答,護士要把江樵扶起來,江樵就拼命掙扎著,很快,原先包紮好的左腿又滲出血來。
護士秉著職業道德,開口勸道:“你必須馬上回床上躺著,否則傷口撕裂,引起感染髮炎,是想截肢嗎?”
江樵卻置若罔聞,他垮在地上,仰頭去迎紀尋的目光,懇求道:“小尋,你,你不要走!”
紀尋後退了一步,將自己與江家母子拉開距離,而後向一旁的護士說:“麻煩把他扶回病床上,他要是鬧,醫院裡應該有的是讓人安靜下來的藥。”
“紀尋你怎麼可以這麼絕情!”趙晴抱著自己兒子,哭著責罵道,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紀尋不予理會,他轉身便想走,江樵趴在地上移動不了,便拼命的去拆自己腿上的紗布,護士攔都攔不住,那些好不容易處理好的傷口又重新裸露在空氣中,模糊的血肉還在往外滲血,小護士都不忍多看。
“小尋你要是現在走了,我就絕不會接受治療,你想看著我死嗎?”江樵沙啞地吼道:“我只是需要半個小時!我可以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解釋清楚!紀尋,我一條命還換不回你半個小時的仁慈嗎?!”
紀尋頓住了腳步,護士跑過來勸道:“病人現在情緒激動,麻煩您配合一下吧,否則真的要推手術室截肢了。”
江樵忍著劇痛,屏住了呼吸,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冷漠的背影才緩緩轉過來,淡聲道:“我只給你半個小時。”
紀尋還是心軟了。
但凡是個人格完善的人,都沒法看著另一個人在自己面前做出類似自殘的行為,只是因為骨子裡的善良,他心軟了。
但是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這半個小時裡,不管江樵解釋得如何天花亂墜,也不可能再把那個“死掉”的紀尋救回來。
醫生趕到急診室,替江樵重新處理了傷口,痛呼聲傳入紀尋耳朵裡,激不起任何情感波動。
一個小時後,醫生拉開了簾子,示意紀尋可以進去看看江樵。
紀尋這才走了進去。
江樵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臉上被揍得五顏六色,看著狼狽又可憐。
可在見到紀尋進來的時候,卻還試圖掙扎著起身。
紀尋上前將他按回床上,而後又鬆了手,拉開了距離,拿出手機,開了計時器,冷聲開口:“從現在開始計時,30分鐘。時間一到我就走。”
“請你挑重點講,不要把時間花在哭和死纏爛打上。”
就像是在談判桌前,談一個和自身利益沒有多大關聯的合同。
趙晴守在門口,臉色已然很是不悅,卻沒有開口乾擾。她眼珠一轉,拿起手機走出去給江樵的債主打了電話。
江樵看著紀尋對自己冷如冰塊的態度,一瞬間是真的想哭。
他以為,之前小尋在懸崖邊對自己表現出的冷漠與排斥只是因為他還沒記起自己是誰。
誰知道,恢復記憶的小尋,卻連打他都不屑了。
江樵心裡清楚,不屑打不屑罵,這就是紀尋對一個人徹底失望的表現。
他已經完全將自己當成了陌生人,或者說,還不如路邊的一塊石頭。
“小...小尋,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之前種種的事情,我都做錯了,我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結婚前,那一晚......”江樵哽咽道:“那一晚我真的只是被慫恿著去開了一個婚前派對,我沒想做別的,我都收心了,我跟你吵了一架後,我就已經後悔了,那天晚上,我心裡想著你不理我才心情不好,又被那群人激了幾句,我喝多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那兩個女人,也,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弄上床的。”
“我也知道,喝酒誤事,這個理由一點都沒有說服力,我誠心向你認錯,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紀尋看了一眼手機,江樵說這些話花了五分鐘。
“有沒有下一次都跟我沒有關係了。”他說:“這件事解不解釋意義都已經不大了。我大概還要感謝你傳過來的那些照片,是那些照片讓我徹底清醒的意識到那六年我有多蠢。”
“小尋...”江樵委屈道:“你不能,不能一句話抹滅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我們...”
“我們之間有感情麼?”紀尋打斷他:“也許有過吧,最開始,我是相信你愛我的,儘管後面你變了心,我也能說服自己,你只是愛玩,你知道分寸。我這樣騙自己,騙了兩三年,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裡過。我第一次跟你提分手,是因為你在外面夜不歸宿,你爸爸提著禮物上門替你道歉,知道最後我爺爺為什麼會鬆口嗎?因為你父親,拿著那份恩情壓他。我爺爺因此氣病了,你也一次都沒來探望過他。”
“那之後,我就告訴自己,能忍則忍。不要再因為這些事讓家人操心。當年溺水是我自己貪玩,差點淹死在湖裡也是我自己作的。這件事,從頭至尾,其實都是我在連累紀家,他們生我養我,卻要因為我的一時調皮而被你們這群毒蛇纏上。”
“知道我為什麼會願意和你結婚嗎?”紀尋自嘲的笑了笑,彷彿在嘲笑過去那個自己:“我只是想把這件事在我身上了結了。只要我脫離了紀家,你們就不能再以此威脅和索取。”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我當初要是沒有被救起來就好了。”他看著江樵,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現在被你這樣纏著,當初還不如死了乾脆。是不是?”
第56章
江樵原本有很多往事想拉著紀尋一起回憶,現在卻被紀尋這句話堵住了。
紀尋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寧願死,也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的牽連。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把紀尋逼到了這樣的絕路上。
明明自己做的那些事,都不算太過分。
除了新婚前一夜的荒唐算是大錯,他以前犯的都只是小錯而已。
怎麼就到了今天這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