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這樣的天乾了,溫杳努力試圖從他臉上找出半點惺惺作態的跡象,可無論他怎麼看,燕崇的目光都溫和如初。
“我說過的話不會變,我不在意他。”
燕崇伸手去揉了揉溫杳的後腦,他抵上溫杳的眉心看進溫杳驚慌失措的眼睛裡,溫杳的眼睛總是溼漉漉的,像是花海里最純善可愛的幼鹿。
“我喜歡你,我也瞭解你的性子,更何況蕭縱他,他也的確在你心裡有分量,與其逼著你取捨難受,倒不如看開些。”
“不行……這不對……燕崇…不對……這不對……”
溫杳倉皇的閉上了眼睛,他不敢跟坦蕩蕩的燕崇對視,他在對蕭縱失望之後才離開的,但他確實沒有把蕭縱從心裡摘乾淨。
蕭縱是帶他走出萬花谷的人,紅衣銀甲的少將軍是他生命裡第一束耀眼的光亮,他這一生恐怕都不能徹底釋懷於此,而這些天裡蕭縱的所作所為皆是一反常態,他若硬說自己沒有半點動搖才是天大的謊話。
“是非對錯是別人的事,我們之間只要你不難受就行了,管外人做什麼。”
“……歪理,你這是歪理……燕崇…燕崇,你歪理……”
溫杳癟著嘴巴忍了半晌,最終沒能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他自己都能聽見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的動靜,燕崇湊上來給他擦的時候他還丟人的淌出了鼻涕。
孕事影響情緒,溫杳哭得可憐又可愛,燕崇一時忍不住笑意,他只是在給溫杳擦臉的時候稍稍揚了一下眉毛,卻不料溫杳直接捂著臉哭成了一個淚雨滂沱的三歲孩子,而且還蜷去了床裡不肯再讓他擦臉。
第二十章
年關總是最忙的時候,結算戰功、清點物資、升階降職、行賞處罰,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趕到了一起。
帶軍的主將多是武人出身,算不明白什麼威望戰功,於是平日裡進軍打仗時欠下來的舊賬盡數堆積了下來,往年穆玄英每逢此時都恨不得跋涉千里倒插門去那惡人谷。
幸好今年有了個燕崇,溫杳醒後狀態還好,燕崇沒了照顧內眷的理由,加之穆玄英與謝淵都有意要他立威,所以他自然逃不過被軍務生生活埋的處境。
相比之下,蕭縱要好上許多,上路局勢平穩,葉宸抽空回了一趟盟裡,他軍中的那些雜事有葉宸操持,他也就正大光明的當了甩手掌櫃。
唯一能讓他苦惱的事情就是溫杳不能見他,溫杳過了前些日子那道坎,紊亂的信香迴歸原樣,孕中的地坤會本能的忌諱生父之外的天乾,蕭縱再怎麼剋制也無能為力。
後來還是盟裡的醫師給他想了個招,他搬了個浴桶放在屋裡泡澡,洗澡水裡加女孩子家沐浴時才會放的乾花,等泡完後再燻它兩三個時辰的香薰,衣裳更是從裡到外的漿洗薰香,連頭頂上的兩根紅翎都沒放過。
蕭縱就折騰連著折騰了整整三天,第四天一早他興高采烈面目一新的蹦躂出門,早起去插旗活動筋骨的葉宸簡直活見了鬼,差點以為他是變異成了一個香噴噴的地坤。
溫杳這段時間一直在屋裡靜養,燕崇早出晚歸,他自己獨佔著一張大床睡得天昏地暗,每日都是將近傍午才能睡醒。
蕭縱端著飯食和湯藥躡手躡腳的進了門,他渾身上下的氣味簡直比溫杳的信香還要清甜無害。
溫杳窩在床裡困兮兮的不願起身,孩子發育是好事,但這對他而言還是有些艱難。
他體質不夠好,沒法給孩子足夠的營養,孩子月分越足他就越容易疲累,因為他每天吃下去的補藥和補品大多都是被孩子給搶走的。
“溫杳?溫杳——起來吃點東西,我給你帶了午飯。”
床褥間帶著另一個天譴的信香,溫杳手裡還抱著件燕崇穿了一夜的褻衣,蕭縱一手放下食盒一手掀開被角,他神色如常,自欺欺人的忽略了這些礙眼的東西。
他伸手去碰了碰溫杳的面頰,許是因為睡得好,溫杳面上帶了些少見的紅暈,更襯得眉眼溫潤。
“不……困……”
溫杳迷迷糊糊的往床裡縮了一下,他這幾日過得有些辛苦,補藥之類的湯水味道太重,他懷著孩子胃口一直不好,這兩天不免吐得厲害,燕崇早上離開之前現將他從被子裡刨出來口對口的餵了一碗粥,他這回籠覺一時沒睡好,所以身子比往日裡更加犯懶。
“聽話,吃些東西再睡。”
蕭縱心裡有那麼一丁點的酸楚,溫杳跟了他四年,事無鉅細的照顧他,一直以來他才是兩個人中不懂事的那一個。
溫杳從沒有在他面前露出這份懶散倦怠,換句話說,他沒能像燕崇這樣把溫杳照顧成一隻只管吃睡的小米蟲。
人總是要長大的,蕭縱自認長遲了一些,但總比沒有長進要強。
他俯身下去吻了吻溫杳的發頂,孕中的地坤比往日還要綿軟誘人,他心神一動轉而去銜了溫杳的耳尖,再以犬牙輕輕一碾,這才讓溫杳不情不願的睜開了眼睛。
“唔——!怎麼……蕭縱…你——”
溫杳啞啞的驚撥出聲,方才還圍著他叫喚的瞌睡蟲轉眼消散乾淨,他下意識睜圓了一雙澄明乾淨的眸子,還差點因為驚愕過度而撞了床頭。
“盟裡今日要擺宴,燕崇估計要忙到晚上,他知道我過來。”
蕭縱拿過床頭的外衫給溫杳披上,而後便起身去床邊闆闆正正的端坐了起來。
蕭縱知道自己不能急於求成,他承認燕崇私底下跟他說得那些話很在理,他們都是為了溫杳,而溫杳又心腸軟性子柔,所以他們與其掙個頭破血流讓溫杳難受,還不如先這麼走一步看一步。
“你前幾天不是想吃糯米糰,我給你帶了。”
蕭縱抱起床邊的食盒開啟蓋子,特意將裡頭那一盤圓乎乎的小糰子拿出來給溫杳顯擺了一下。
前幾天他大晚上睡不著,蹲在溫杳房頂上為自己身上的信香發愁,恰好聽到溫杳同燕崇嘰嘰咕咕的唸叨著想吃糯米,結果被燕崇無情回絕。
燕崇沒辦成的事情蕭縱自然是打破頭也要辦,他一早跑去落雁城的膳房逼著管白案的大師傅搓了半個時辰的糯米糰子,搓大的不要,搓小的不要,不夠圓得還不要,若不是看在他戰功赫赫的份上,大師傅早就抄起擀麵杖先揍他一頓。
溫杳腦子發昏,蕭縱拿出來的那盤糯米糰幾乎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他這兩天胃裡一直不舒服,吐得比最初害喜的時候還嚴重,偏偏燕崇還管著他不讓他饞嘴。
他沉默半晌,總算努力把注意力拉了回來,他慢吞吞的護著肚子挪去床頭,蕭縱身上沒有信香,他小心翼翼的嗅了兩下才放鬆下來,一時差點把自己的臉憋紅。
“……不,不是,那擺宴…擺宴你怎麼不去?”
“我卸了軍權,扔給別人了。”
蕭縱說得輕巧,為了避擴音起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