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那隻雛鳥竟然緩慢的朝著趙稷的手心處遊蕩去,而後萎縮在一起的翅膀竟然慢慢的舒展開來,在珠子裡飄蕩著,那些藍色的光屑紛紛揚揚,像是雛鳥翅膀上落下的星辰。
而這隻鳥雙眼仍然緊閉著,若是睜開了,或許更加的驚豔。
懷瑜有些目瞪口呆,甚至睏意也除去了一些,他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知道要如何要用言語表達,因此他只能抬起頭,看著趙稷。
“一個從海上來的名叫迦明葉的和尚帶來的禮物,喚作大明孔雀王。”
趙稷緩緩說道,他盯著那珠子裡緩緩遊動的雛鳥,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他道,自古神鳥長生,命魂衰竭便落地重生,週而復始,不死不滅。”
懷瑜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又訝異的掃了一眼周圍,最後順手從桌子上拿了一隻水果吃,又不解的說道
“這不過是傳說裡的事情,難道你相信嗎?”
“信與不信——其實並不重要。”
趙稷抬起眼看著懷瑜,那雙眼睛狹長而深邃,一眼看不到底,像是幽深的泉水,如果他喜,那便是深情款款,若是他怒,那便是寒冰冷冽;現下他是笑著的,那眼睛便是引人注目的,讓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被控制,被迷惑。
懷瑜心中忽而跳了一下,那是清晰地,不容忽視的心慌意亂,這樣寂靜的夜裡,他和趙稷同處一室——不是偷偷摸摸,不是短暫的,不是做賊心虛的,而是作為夫妻堂堂正正的住在一間屋子裡,並且從今往外的許多時日,他都要和眼前這個男人住在一個屋簷下——
真是太可怕了。
懷瑜咔嚓一下,咬了一口水果,嚥了下去,眼光閃爍著,喃喃道
“你又要做什麼?”
趙稷便道
“讓迦明葉進入瞭然寺,做主持,開壇布法,你覺得如何?我見了他憑空幻化出蓮花,想來該有些真本事。”
懷瑜這下連水果也咽不下去了,他想他這輩子都沒有辦法理解趙稷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且他也絕對不相信趙稷會被一個不知道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什麼和尚給迷惑了雙眼,於是呵呵乾笑兩聲,說
“你不要告訴我,你信佛了。”
趙稷立刻道
“沒有。”
懷瑜鬆了一口氣。
趙稷又接著說
“但是也許可以考慮。”
懷瑜那口氣鬆了一半,噎在喉嚨裡,拼命咳了好幾聲才緩了過來,他伸出手放在趙稷的額頭上,出手不過溫熱,也沒有發燒,怎麼說出這樣亂七八糟驚世駭俗的話了。
趙稷撥開他的手,皺眉道
“你做什麼。”
☆、心思叵測
“看看聖上您老人家是不是生病了。”
懷瑜趴在桌子上,揚起眼看著他,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瞭然寺多少年了,內裡的諸位師父無一不是得道高僧,怎麼可能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和尚登堂入室,就算是聖上你下令讓諸位讓賢——怕也不能服眾,或許你真的想要看他有什麼本事,也沒有必要非讓瞭然寺騰位置給他。”
趙稷挑了挑眉,道
“你果然是這樣想的?”
懷瑜無力的嗯了一聲,覺得趙稷今天簡直莫名其妙,自己現在又餓又困,還要陪他討論什麼海上來的和尚。
人生真是太過於無聊了。
趙稷哦了一聲,又神情專注的看著眼前這隻孔雀大明王 ,他自然不相信什麼神明轉世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發生在眼前又讓人找不到破綻 ,於是只能暫且相信。
趙稷便又自言自語一樣說道
“或許眾人也是如此的看法。瞭然寺去不了 ,然而隨便找個什麼地方安置遠道而來的高僧也折損我國威名,宮中有一處院子還空著,就讓人整改一番,建成佛堂以供迦明葉誦經拜佛,你之前說太后他想要去什麼寺廟,而今也不必出去 ,在宮裡便有人與其探討佛法,也算一舉兩得的事情了,不過——這幾日空個時間,一起見見這位高僧,懷瑜,你以為如何? ”
“……”
“懷——?”
趙稷沒有得到什麼迴應,低頭看去,坐在對面的人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手裡還捏著半隻蘋果。
難道我說話就這麼讓你聽不進去嗎?
趙稷不由得嘆氣,覺得懷瑜真是沒有一點為君分憂解難的自覺啊。
雖然這樣想著 ,趙稷仍然收起了那個盒子,又伸出手 把懷瑜手中的水果拿了出去,將他的手指擦拭乾淨,才屈尊降貴,任勞任怨的將人環抱起來,放到床上去了。
而後寬衣解帶,剩下白綢褻衣,同被而眠,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同——除了覺得有些新奇,趙稷很小的時候就自個睡覺,就算是貼身丫鬟,也是睡在隔了一張幕簾之外的臥榻上,卻從來沒有和人在一起睡覺的經歷。
從母親出事那一晚之後,他就再也不願意有人和他共處一室,總覺得心有不安。
他側過頭去看懷瑜的臉龐 ,月光從窗紙處透進來 ,又從帳子透進來,只剩下一層朦朧的明亮,照在人的臉上便只看的到面部的輪廓,那相似的輪廓,也只有在這樣安靜的夜裡,在懷瑜不動的時候,趙稷才能看得出一點懷瑾的樣子出來。
但是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從一個人的身上拼命的去尋找另外一個人的影子,而後將這樣的心思 藏在心底暗自竊喜或者聊以寬慰,實在是太過於無聊且可笑了。
只是……趙稷伸出手從懷瑜的面容上劃過,落在他的脖頸處,而後在懷瑜的脖頸處畫了一條線。
命運不就是如此的可笑嗎?將所有人的生死都交給了自己,那就揮霍吧。
趙稷閉上眼睛,腦海裡已然有了成型的計劃,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但是要慢慢來,不成器的夫人還沒有要和自己並肩天下的自覺,許多的事情都是不能操之過急的。
然而任憑趙稷想的再多,懷瑜兀自沉睡,甚至也沒有做夢。
這本來應當是對許多人來說都該是徹夜難眠的夜晚,然而當事兩個人卻都沒有任何的自覺。
等懷瑜迷迷糊糊的醒來,隨口喊了一聲小竹,卻沒有聽到小竹的迴應,而是有一道溫柔的女聲響了起來
“君後醒了?”
懷瑜被這道聲音嚇得猛地睜開眼睛,瞬間清醒,抬眼看到頭頂那明黃色繡著龍鳳的帷幔,才恍然想起來自己好像是已經和趙稷成親,成了君後了。
這是一件想起來很奇妙又覺得有些荒謬的事情,懷瑜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面對人,但是等他掀開帷幔的時候,就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了。
因為他看到的那個女孩子,便是當初告訴他太后要他與趙稷在先帝頭七大婚的那名侍女。
於是懷瑜愣在當場,抬起手指著這名侍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