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晃了眼,他以前也玩車,基本能一眼看出這輛車的價位大概在400萬以上,靳衡倒也不是刻意留意到的,這種豪車出現在菜市場附近本身就非常的突出,讓人想不注意都難,他還未來得及疑惑,車上便下來一個人,穿得一身貴氣,和這輛賓利一樣與周圍格格不入。
靳衡卻不意外,他認得陸奕川,父親還在的時候,陸安政沒少帶著這個大兒子登門拜訪。
靳衡最開始並不怎麼待見陸奕川,因為他說話拿腔拿調的,舉止雖然彬彬有禮,但總讓人覺得這份禮貌非常刻意,讓人很不舒服。
他與這人接觸不深,這些喜惡也相對主觀,要說很討厭倒也沒有,畢竟陸奕川是陸奕卿的親大哥,而且兩人長得還有幾分相像,愛屋及烏,靳衡倒也不是不能對他擺出好臉色。
陸奕川禮貌的笑笑,問他是否可以和他談一談。靳衡沒有拒絕。
兩人過了一條馬路,才勉強找到一個入得了陸奕川眼的咖啡廳。
現在接近晚高峰,路上的車輛多了起來,咖啡廳裡的暖氣開得很大,一門之隔,卻是兩個季節。
陸奕川挑了個靠窗的位置,按著自己的喜好點了兩杯咖啡。
靳衡將買好的蔬菜整齊的堆放在身邊,那簇水仙花被他放在了桌上。
放置的時候,花瓣沒注意碰到了陸奕川的手指,陸奕川不露聲色的把手挪開了。
他這幾個月一直和父親忙著正事,現在大局已定,便騰出了時間做收尾工作。
咖啡很快端了上來,陸奕川抿了一口,開門見山的說:“我知道我弟弟這兩個月一直和你在一起,他和家裡說這兩個月住在醫院和學校,這話騙得了我爸我媽,但騙不了我。”他看了一眼外面魚龍混雜垃圾橫飛的長街,語氣沉下來:“靳衡,你怎麼可以讓他住在這種破地方?!”
靳衡也無數次的問過自己,為什麼陸奕卿要和他一樣住在這種破地方,為什麼要讓他一起受累,這些念頭每日往復,但陸奕卿會告訴他,他不覺得這是苦,他心甘情願,他甘之如飴,他回吻自己,擁抱自己,就是為了讓他打消這些疑慮,然後靳衡居然真的就信了。直到現在被局外人搬上臺面剖開實質的質疑,他才清醒的意識到,他確實在連累著陸奕卿。這種連累,對方不說,但總有人會看出來,也總有人會跳出來打醒他,問他憑什麼這麼心安理得的讓陸奕卿受這些莫須有的麻煩。
他無話可說,無語可辯,頭甚至微微低了下來。
“我弟弟胡鬧,你也由著他胡鬧,你仗著他對你盲目的喜歡把人捆在身邊,連累他被父親指責打罵,現在好了,為了你,連出國都不想出了,學業前途都不要了,你是不是就想讓奕卿和你一輩子過這種窮日子啊?!”
“指責打罵?!”靳衡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麼會?”
陸奕川冷笑道:“我騙你做什麼?現在奕卿為了你和父親都快鬧僵了,他不說,你當真就以為沒事嗎?”他手上一直拿著一份薄薄的檔案,現在才攤開在靳衡眼前,靳衡看了一眼標題,是一份解除婚約的協議書。
當初兩家訂婚的時候,擺了酒席簽了協議,現在要悔婚,當然也需要一份解約合同。
陸奕川將筆遞給靳衡,道:“靳家沒了,這份婚約當然也不能再作數,你把字簽了,放過陸奕卿,我這個當哥哥的給你說一聲謝謝。”
外人看來,這份婚約好像是靳衡手上唯一有價值的籌碼了,但他們並不知道,靳衡實際上都快忘了這樁婚約的存在,年少輕狂的時候尚且還會拿這個來調侃幾句,但現在,他和陸奕卿在一起,僅僅只是因為愛他,僅僅只是因為本能,和這份協議沒有絲毫關係。
靳家倒臺後,他也被潑過不少冷水,現在面對陸奕川的冷言冷語,倒也算冷靜,他握了筆,在右下角寫了自己的名字,籤的決絕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
陸奕川說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經他提醒,他才回憶起陸奕卿和他在一起過的是什麼日子。
母親精神狀態最差的那一段時間,陸奕卿幾乎把所有空閒的時間都花在了她身上,偶爾有突發情況,還要連累他照看到很晚,第二天頂著睡眠不夠的兩隻黑眼圈早起煮小米粥,然後再急匆匆的趕去醫院。他明明不會做飯,卻在短短兩週之內學了許多新菜式,好好的一雙手天天都要被燙上幾回,手背的幾處紅點總是消不下去。有幾回他回來得完了,被一群小混混堵在了街尾,靳衡不放心下樓來找,挽了袖子直接上去把那群人揍得鼻血橫流,陸奕卿被堵在角落裡,臉色蒼白,他從小被保護得很好,這種情況從來沒有遇到過,直接嚇得連呼救的本能都喪失了,渾身都在細微的發抖,靳衡把他抱到懷裡,花了許久才把人安慰好。那晚之後,靳衡每天都會在樓下等著陸奕卿回來,確保他安全到家,但是他去工地上班後,回來得往往比陸奕卿還要晚,他無法保證陸奕卿不會再遇上那種人,也無法保證他的安全。
此類種種,數不勝數,他總是想著不要讓陸奕卿和他一起受苦,但又總是給他添各種麻煩。
現在終於有人來罵醒他了,他沒理由還要自己騙自己。
陸奕川看他爽快,直接給他開了張100萬的支票,推到靳衡面前:“這筆錢,夠你和你母親過上好日子了。你先別急著拒絕,你有骨氣,但你得為靳夫人想想,我聽說她身體抱恙,要徹底治好,應該很需要這筆錢。”
“還要勞煩你給我弟弟打個電話,把你們之間的事情說清楚。說什麼都行,只要能讓他死心。讓他好好聽家裡的安排,我不希望他再來這種破地方。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CP13(往事)
靳衡說想要一個花瓶,陸奕卿在超市的貨架上挑來挑去,最後選了個透明的玻璃瓶,上面的紋理簡單大方,不管插什麼樣的花都會好看。他覺得靳衡一定也會喜歡,他伸手準備把花瓶從貨架上拿下來時,手機又響了起來,陸奕卿給靳衡的號碼設定了專有的鈴聲,因此只聽鈴聲就知道是他打過來,接起來便直接說:“阿衡,我挑了一個透明的花瓶,瓶身胖鼓鼓的,有點像古代拿來裝酒的那種形狀,你喜不喜歡呀?喜歡我就買了帶回去。”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小會兒。直到陸奕卿覺得奇怪又叫了一聲:“阿衡??”
“別買了,我不需要了。”靳衡低啞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是不喜歡嗎?不喜歡我換一個好了,這裡還有很多別的...”
“我說我不要了!聽不懂嗎?”
陸奕卿被靳衡的語氣嚇了一跳,他小心翼翼的問:“你怎麼了?你在生氣?”他疑惑的說:“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你哥哥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