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太常見了,但是發生在靳衡身上,我不免覺得不可思議,雖然他在這裡已經待了三年,但我總覺得,他並不屬於我們這裡,他站在那群人裡總是格格不入,雖然他下手比這裡的所有人都要狠。
在見到那個Omega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可能是靳衡一時興起帶回家一夜情的MB。
可是當那扇門開啟之後,這個想法便徹底的煙消雲散了。
這人從長相到氣質都太過乾淨了,乾淨到讓我覺得我之前那些未宣之於人的齷齪猜想都是對他的玷汙。
他似乎有些怕我,帶著那種未出社會的少年人才有的過於明顯的戒備,但在我表明我是靳衡的朋友後,他對我的態度便自然了許多。
坐在車上不過十分鐘,他便忍不住問了我許多問題,全是關於靳衡的,我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恐怕沒我想的那麼簡單了,他沒從我這裡獲取到任何有用的資訊,而我卻輕而易舉的套取了他的職業,他的單位,甚至他與靳衡的過往大概是什麼。認識不到一個小時,他對我一點戒心都沒有。
在抵達目的地後,我隨口提了一句,問他是否願意幫一幫我的小侄子。我原本不抱希望的。
我接觸過許多外表正派的人,但他們的表現總是讓我失望。小帆剛中槍時,我曾去求過一家正規醫院的醫生,那人是我初中的同學,我跟他說孩子受了槍傷,很嚴重,他答應救治,卻堅持要把孩子送進醫院裡,甚至明確表明要報警。
我不能招惹上警察,如果我惹上這個麻煩,表姐和小帆的處境會更加艱難,我只有他們這兩個親人,他們也只有我,我輟學去外面打工,就是為了能儘快掙錢照顧好他們,如果我因為涉槍而進了監獄,便沒有人會去關注他們母子的死活,所以,我曾放下尊嚴懇求那個同學,不要報警,只需要把孩子治好就行,我會嚴守口風,不會拉他下水,還會給他兩倍的報酬,但那人最終沒有答應,我甚至從他眼裡看到了鄙夷。
所以,我不得不去找黑市的那批醫生,他們把孩子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卻不打算負責到底,對於後續的傷口發炎更是瞎治,像是篤定這個小孩死不了,又或者,他們不在乎這個孩子的死活。
這件事後,我對醫生這個職業,便沒有多少好感了,所以問出這個問題,也不過是想看看這個看著天真單純的人是否表裡如一。
讓我沒想到的是,在我提出想讓他幫忙時,他居然擺出一副耐心聆聽的樣子,認真的問我什麼忙。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他對我的尊重。我高中輟學,混的圈子裡個頂個的不把素質當回事,漸漸我也麻木了,什麼狗屁禮貌在我這裡一分錢都不值,但是當有人用那樣真誠的眼光看著我,所有的肢體語言都表達著耐心與禮節時,我竟是有些不適應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他的這份尊重,這讓我有點無措。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下,最後著重說了,孩子受的是槍傷,他面露驚訝與恐懼,我知道這個反應之後往往是各種委婉虛偽的拒絕,我聽夠了。
但是他沒有,他和我接觸過的所有醫生都不一樣,他沒有去顧慮醫治一個槍傷病人可能給他帶來什麼危險,而是直接詢問小帆的傷勢,在我把具體情況說明之後,他甚至以醫生特有的口吻指責我這樣的做法是不尊重生命,完全沒了方才的天真勁兒。在聽到別人有生命危險時,他很自然的回到了醫生的位置上,問的問題不涉及自身,全是在為病人考慮。
然後他下了車,讓我在原地等他二十分鐘,在我數著時間等到16分的時候,那個人提著藥箱迎風闖入我的視線,他坐進副駕駛,命令我開車,像是比我還焦急,像是即將去醫治的病人是他的家人一般。
我從來沒有這麼直接的接收過一個陌生人如此單純的善意,那一刻,我發自內心的感激他。
我後來瞭解到,他是Z大的高材生,畢業後去國外進修了三年,現在是市裡特等醫院的主治醫師,他的專業水準絕對配得上他如此亮眼的學歷,小帆拖了兩個月沒有好全甚至開始惡化的傷口,在他經手後,不過用了一個星期,便讓傷口癒合到了最佳狀態。表姐開心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很感激這位醫生,說他給了小帆新生,我認可這個觀點。表姐還做了最拿手的甜點,讓我親自送過去,以表達她的謝意。
我提著那一盒糕點,奔向了醫院,小帆痊癒後,他便沒有再往湖西小鎮跑了,我也見不到他的人,我曾試圖在靳衡身邊尋找到他的影子,但靳衡將他保護得很好,從來不會把這人帶到我們這種地方來,我覺得他做得挺對的,這樣一個人,要給我我也是要好好護起來的。
我在他的辦公室等了半個小時,他的同事說他在做一臺手術,短時間內下不了,我說沒關係,我可以等,我提著那盒糕點,乾坐在他的辦公室裡等,我正面對著的地方是他的桌子。
他的桌上東西擺放得極為整齊,東西也簡單,除了一大摞病歷和一臺電腦外,還有一小瓶開得鮮豔的玫瑰花,桌上放著一隻精緻的鋼筆,旁邊的小書架上放著幾本英文書,我看不太懂,但那些書的厚度可比得上新華字典了。
他的同事臨時被人叫了出去,辦公室裡一下就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大著膽子走進他的書桌,看到那些病歷本的封面上有他親手寫的名字,陸奕卿,奕卿,我讀的書少,但也知道“卿”這個字在古代是有特殊內涵的,明君稱賢臣之間為“卿”,丈夫稱愛妻也稱“卿”,這原本就是一個很溫柔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樣。
我坐在辦公室裡乾等了近兩個小時,卻一點都不覺得枯燥無聊,甚至在為即將見到他而暗自歡喜,小帆傷好之後,我總是找不到理由來見他,今天是難得的機會,等多久我都願意。
可惜事與願違,我被別的事情絆住了腳,最終沒能等他下手術檯,我把那盒包裝精緻的糕點放在他桌上,我開啟那個盒子,把放在三層的玫瑰餡兒的鮮花餅放在頂層,我猜他會喜歡花的味道,我希望他收到這份禮物時能夠開心,雖然我沒法看見他的笑顏。
我沒有想過再見到奕卿時,會是那樣危險的境地。
陳大春進到包廂裡和靳衡耳語了幾句,我原本並不在意,但幾乎短短兩秒內,靳衡那張臉的臉色變得極為可怕,像是要吃人一般,然後他把萊煬扔在那裡,一個人衝出了包廂,我快速的跟了上去,不僅僅是因為我是他的手下,還因為,我猜想能讓靳衡這般緊張的人也許會是奕卿。
我追過去的時候,那間房間的地板上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四五個一米八的大漢,陸奕卿被靳衡抱在懷裡,神智已然不清醒了,我看著他的症狀,便知道他是中了有心人的招,我提醒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