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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冠楠心裡頓時十分憋屈。他轉向夏翊:“鬼王?”
“你是不是傻?”夏翊覺得自己被這種人束縛簡直是丟臉到了極點,“這座樓建了不到半年,就算是有人殺人埋屍,你覺得能做到造成這麼大的陰氣?除非這兒埋了上百具屍體,殺人手法極其殘忍,否則怎麼可能短時間裡多次造成靈異現象、養出那麼大一群人面蝠?”
肖冠楠(自認為)被杜承沅看不起之後,又遭遇了夏翊十分直白的打擊,而且還是在杜承沅這個比他帥比他正統比他強大的天師面前被自己的契鬼這樣毫不客氣地批評,這讓自尊心非常強的他臉色一時很難看。
他心裡一火,直接暗暗驅動了縛鬼幡。
夏翊頓時感到自己的靈體中心臟的位置彷彿被一隻巨手用力攥著。他心口劇痛,連身形都一剎那透明起來,強忍著沒哼出聲,閃身回到縛鬼幡裡休息一二。
‘肖冠楠此人,心胸比我想象得還要狹隘。’他在縛鬼幡裡暗運靈力,慢慢緩過了那陣劇痛,暗道失策。鬼王雖然不甘不願被他困住,但好歹這段時間一直在傳授他天師界的知識,也幫他擋住了無數次兇險。結果他就說了一句“傻”,罵人都算不上,就被直接用縛鬼幡懲罰了。
夏翊暗暗吸了口氣,告誡自己要更為謹慎小心,不要因為是度假世界就喪失一個優秀員工的警惕心。在設法擺脫縛鬼幡之前,他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措辭和麵對肖冠楠的態度。
夏翊遁入縛鬼幡,肖冠楠這才感到出了口氣、心裡舒服了些。而知道鬼王和縛鬼幡是什麼情況的檀九章,看到那隻鬼王陡然虛幻了一瞬的身影和難受的表情,下意識地心口一緊,忽然就有種心疼的感覺。
這莫名其妙的感受讓檀九章感到一絲驚異。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一個陌生人,呃,陌生鬼生出這種情緒。但他明白很多時候人的直覺是種奇怪的東西,它比理智會先做出判斷。
檀九章開始仔細思索這個鬼王。他有一張陌生的半透明的青黑色臉孔,沒有掩飾的時候氣息強大到令人頸後汗毛倒豎。而他的語氣中那種若有似無的驕傲和自信,說話的語速,咬字的方式……
假如最初遠遠聽到的鬼王對肖冠楠的呵斥只是讓他產生一絲熟悉感,那麼剛剛聽到鬼王對肖冠楠解釋水泥問題的強調語速,還有對方被迫回到縛鬼幡時露出的表情……細細一想,就覺得答案隱隱約約呈到了眼前。
再想想夏翊上個世界說過,他還要經歷其他八個度假世界,自己和他再一次撞上的機率雖然小,但不是沒有——而且很可能是檀九術在搜尋小世界頻道的時候,用了和夏翊那個同事晉江類似的關鍵詞。
要是這樣的話……
“小混蛋?”
檀九章忍不住喃喃自語地喚出了他習慣的打趣夏翊的暱稱,心裡有些震驚。
肖冠楠正聚精會神地用他可憐的知識儲備分析情況,聽到動靜敏銳地轉過頭:“你說什麼?”
“沒什麼。對了,你的……契鬼。”檀九章咬了咬牙——猜到鬼王是夏翊,再看眼前這個所謂的主角用縛鬼幡傷害他,令他感到格外憤怒,“他叫什麼名字?”
肖冠楠很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鬼王就是鬼王,要什麼名字?你還有閒心想這個?”提到鬼王的語氣,簡直像是“桌子就是桌子,要什麼名字”。
鬼王對他來說,不是老師,不是保護者,而僅僅是一件工具。
很好。
檀九章眼底溢位了一絲殺氣,被他強行按捺下去。
原本想要和主角橋歸橋路歸路,看來是不行了。那他就只能按照世界意志的希望,當肖冠楠的“宿敵”。只可惜,結果恐怕不會像世界意志期待的那樣,自己成為他的陪襯品。
檀九章問不到答案,整個人都冰冷下來。他沒有等肖冠楠慢吞吞地摸索,直接雙指一併,運靈力於指尖,逼出幾滴指尖血來。指尖血本就是人體中陽氣足的血液,再加上他杜承沅這個身體是天師中的天才,血脈中蘊含著強大的能量。此刻從檀九章指尖墜落的血滴色澤醇紅飽滿,隱隱泛著一絲金色的光澤。
在檀九章口唇翕動的口訣中,他幾滴指尖血飛彈至牆角,殷紅的色澤落在灰色的水泥上,竟反常識地迅速滲入水泥當中,發出彷彿酸性液體腐蝕時“嗤嗤”的聲音,然後忽然“砰”的一聲,猛地在那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炸出了一個足足一人寬的大洞來!
肖冠楠看得目瞪口呆:“這、這是怎麼做到的?”
檀九章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肖冠楠暗暗咬牙,又驅動縛鬼幡把夏翊放出來:“他的血,怎麼跟炸藥似的?”
夏翊本來在幡裡調養,忽然就被強行拽出來,被人劈頭蓋臉地一問,臉都青了——哦,其實他臉現在本來就是青的。
不過他活了這麼多世,什麼場面沒遇到過?多少個世界,為了襯托男主的光輝偉岸,不得不扮演爺爺/妹妹/媽媽/爸爸得了絕症/重傷要死/被人逼債……的倒黴鬼,哭著喊著要男主救命,心裡雖然狠狠記了一筆,但還是準備回答。
但檀九章猜出這是他家夏翊卻心疼得不行,沒等鬼王開口就涼颼颼道:“我指尖血蘊含極陽之氣,而這水泥下邊陰煞之氣大盛,兩相碰撞,又以陽雷訣加持,便如滾油遇水,爆裂開來。……也不知你是哪位天師高足,這都不懂還是趁早離工地遠一點,免得待會遇到邪物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