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出法隨,號令天下”的真正帝王,不是如今的凡俗皇帝處處受制。混沌紀元中的古帝,他們本身就是力量的存在,他們的意志能夠命令天地。
帝王一怒,天地色變,山水相決。
在這種幾乎掌控自然,凌駕天地的力量面前,凡人就真的只是一些螻蟻,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就算戰戰業業地臣服於古帝的王座之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因為古帝的隨意一念整個部族全部死去。
而歷經紀元更迭之後,古帝埋骨之地復甦的一些意志對廣漢郡這種凡人的城池來說,就是一場浩劫。
在廣漢郡外,還沒進城門就能感到整座城池都被一種極其陰冷,極其壓抑的力場籠罩著,天色陰沉沉,城池如同被定格在暴雨將來之前的一刻一樣,空氣中倒處都是讓人不安的氣息。城門也已經由原本的硃紅色變成了暗沉沉的灰黑色,昏暗的色調無處不在。
進城之後,那種令人不安的感覺越發地重。
和幷州有些相像的是,廣漢郡主城中,陰陽五行也混沌不堪,鬼界倒處出沒,隨便一看就能看到被粘稠狀的黑暗吞噬的地方。
有些像是這座城池在被人長久地刻意遺忘與避讓之中,腐朽了。
這裡的鬼界比起幷州城中的陰氣更重,煞氣更重,顯然不是同一個等級的。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那一位披著斗篷,戴著斗笠的長老第一次有了動作。他抬手,妖冶的火焰從掌中騰起,赤紅的火焰展開,將眾人籠罩其中。
赤紅的火焰?
業火?
看到那火焰,君晚白厲歆和楚之遠三個人對望一眼,看到彼此臉色詫異的神色——這位長老究竟是九玄門中的哪一位,居然如此隨意自如地掌握業火這種東西?沒聽說過宗門有這號人物啊?
神秘的長老對業火的掌控力登峰造極,赤紅的火焰在眾人周圍展開,但是君晚白他們卻沒有感受到一絲火焰的炙熱。
然而周圍無處不在,潮黴一般的鬼界卻像遇到了什麼極其剋制他們的東西一樣,他們走過的地方,鬼界盡皆緩緩退去,重新露出暗淡的街道,腐朽破敗的房屋。
鬼界不能對他們起到阻礙之後,一行人速度極快,迅速地朝著西南方湘潭湖邊上的京陵臺趕去。
隨著他們逐漸穿過大半個城池,眾人耳邊開始響起了遲滯艱澀的水聲——聽起來就像發臭的粘稠死水緩緩地流動。
繼續趕了一炷香的路,已經逐漸接近京陵臺,轉過一處破舊的酒樓之後,賀擎川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腐殖質一般的地上,鬼界緩緩退去,露出了一具半埋著的屍體。
作者有話要說:
第136章 收骨湘潭
他們已經到了湘潭湖不遠的地方, 黑色的腐殖質一樣的土地是湘潭湖的湖岸。
屍體半埋在黑色的腐土中, 從隱約可辨的款式上來看應該是九玄門的,但時日久遠, 已經難以辨認到底是那一峰哪一脈的衣服了。
看到屍體, 賀擎川猛地停住腳步,他雕像一樣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那就具屍體, 臉上露出恐懼與緊張交織的神色。
君晚白與厲歆對視了一眼, 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之意。
賀擎川是賀州的父親,是玄離峰的峰主,君晚白等人對他並不陌生。但,就像賀州總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他百八十萬的神情一樣, 這位玄離峰的長老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物。賀擎川的性格就像他用的武器, 那把重刀一樣。
行事大開大合, 暴烈且不好惹。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這個重刀一樣的長老臉上露出這種幾乎可以用“怯弱”來形容的神情。
披著斗篷的神秘長老停了下來。
賀擎川一步步上前, 跪在地上, 就像忘了自己是擁有神通的修仙者一樣,凡人般親手挖開屍體邊的腐土。君晚白三人面面相覷, 想上前幫忙, 長老微微搖頭制止了他們。
一抔土, 兩抔土……
屍體被賀擎川親手挖了出來。這裡的陰陽顛倒,五行錯亂,屍體身上的衣物雖然腐朽了, 但是屍體本身卻沒有完全腐朽,賀擎川半跪在屍體前,他認出了屍體的身份。
“江戈。”
他忽然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卻沒辦法鬆一口氣。
江戈,當初艮脈的子弟,那一次任務中參加的弟子之一。當初在宗門中,他和賀擎川的關係不算好,三天兩頭地打架,但是現在他卻盤著腿,長劍擺於膝蓋上,死在了這裡。當初那麼討厭的傢伙現在身子被腐臭的黑土埋了一半。
“你他媽不是總嚷嚷要壓玄離峰一頭嗎?”
賀擎川像是在笑,但是笑得很難看。
“現在窩囊廢一樣地打坐在這裡算什麼好漢!起來啊,廢物!”
他破口大罵,就像當初葉羿還在九玄,他們還是少年一樣。
挑釁,打架,恨不得一刀劈了了對方。
不過江戈再也不能和他吵架了。
江戈靜靜地盤腿在這裡,身下是陣紋若隱若現的線路。以身為陣眼,他的下場不會比囚荒之塔中引動靈識,焚燒識海的周文安好多少。
賀擎川罵著罵著,頹然地半跪在江戈的屍體前。
賀擎川沒辦法像廖乾一樣,帶走江戈的屍體。因為江戈身下的陣紋已經說明了,他將自己作為陣眼,已經與關之羽他們在這裡佈下的陣法融為一體了。一旦屍體被移動,陣法就會遭到破壞。
也就是說,江戈連一口薄棺都得不到。
君晚白三人站在賀擎川身後,看著這位平日威嚴暴躁剛烈的長老跪在那具不認識的屍體前,頹然蒼白。他們隱約地明白了什麼,於是也緩緩地,肅穆地朝著屍體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
“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想壓玄離峰一頭,來世再練上個百八十年,再說吧。你之前揍斷了我的鼻子,就別想有棺材了,給你弄個土墳就差不多了。”
賀擎川冷著一張臉,看上去很兇厲。
江戈的屍體不能移動,賀擎川在原地給他堆了一塊土墳,揮袍從納戒中取出一塊本該用來煉器的上好金楠木,真氣虛劃,削成一塊墓碑,刻了一行字:
九玄門艮脈弟子江戈之墓。
金楠墓碑立在簡陋的土堆面前,賀擎川像剛剛頹然失神的人不是他一樣,徑直繼續向前走。
君晚白厲歆楚之遠三人,作為弟子,賀擎川又是出了名的脾氣不好,因此誰也不敢開口說一句話。
只是走過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