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走了，而他像是沒看到般，眨巴著眼睛看著許見微，“徐老師還好吧？”

“挺好的，他們家開了一家早餐鋪子，生意很好，我看他過得還不錯，提起你的時候也沒生氣，就是替你可惜，說你太小了，還沒能看世界。”許見微完全沒有隱瞞，即使她知道何健健聽了這話可能會想哭，也還是說了出來。

何健健果然哭了。

他很後悔自己當時沒忍住衝動，和人家打了那麼長時間的球，如果知道會死，他肯定不會去玩的，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也沒有早知道。

他自己死了，為自己衝動付出了代價，是他活該，但是徐老師什麼都沒有做，事情和他無關，他是一個好老師，被自己連累的工作都丟了。

至於父母那邊，何健健想自己還有個弟弟，沒了身體不好的自己，父母說不定還能輕鬆點，許見微之前已經替他去看過他父母了，都過得很好，他爸今年還買了一件新棉襖。

只有徐國勇，何健健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沒想到徐國勇居然都沒有生他的氣，他本來以為提到自己的名字徐老師就會非常生氣怨恨呢，可是這樣何健健卻發現自己更加難過了。

“安姐姐，你說我為什麼一直沒有去投胎啊？是不是因為我不聽話，將事情弄成了這樣，所以才不能投胎的？”之前何健健沒有問過許見微，這次他終於帶著迷茫問了出來。

“因為你放不下。”很多鬼都會有執念或者其他放不下的事情，但他們還是投胎去了，像何健健這樣的很少，許見微都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固執，不過知道了徐國勇的事情，他應該很快就能去投胎了吧？

雖然成功作死了自己，但這是個好孩子，不是好孩子也不能留到現在。

想了想，許見微就遞給何健健一張符，“你要是想見徐國勇，給他入夢的話，這張符可以幫你，他都說了不會怨你，你去見見他也不會打你的。”

這一排排校舍現在都爬滿了野草和乾枯的野藤，荒涼，破敗，沒有一點生氣，已經很久沒有人過來了，許見微心裡有些感嘆，很快就和何健健告別回去了，留下何健健一個人拿著符坐在臺階上。

何健健猶豫了很久，還是想去看一看。

晚上入了夜，何健健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校服，又摸了摸一頭扎手的短髮，確定符合學生要求，這才去見徐國勇。

徐國勇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大山中學的課堂，他拿著粉筆站在講臺上，對著下面的學生講課，他一抬頭就看到了坐在下面的何健健。

整個教室就只有何健健一個學生而已。

時間過去四年，徐國勇已經很久沒有夢到大山中學了，更不用說是隻有何健健一個人的課堂，不過既然是在課堂上，那肯定要先專心上課，有什麼事情等下課了再說。

一堂課四十五分鐘，不過一眨眼就過去了，下了課，何健健見徐國勇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忙站起身體，“徐老師！”

“怎麼了？有哪裡不懂的？”

“徐老師，我做錯了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徐國勇推了推眼鏡，走到何健健身邊，給他理了理校服，“知道錯了，下次改了就好，你們這些孩子懂什麼，就是因為會犯錯，所以才需要我們老師啊，會做錯事情不是很正常麼！”

何健健看著面前的男人，下面的話已經不想問下去了，因為沒什麼意思，他都能猜到徐國勇怎麼說。

“徐老師，你過得好嗎？不當教師了，你現在過得好嗎？”

“挺好的，我過得很好，走，老師帶你打球去。”徐國勇說著，將書放到了空空如也的辦公室，帶著何健健就去了操場。

何健健跑到操場角落拿出一個籃球，興沖沖地表示要打給徐國勇看，他說他現在投籃特別準，基本上都能投進去，還能投三分球呢！

徐國勇在旁邊笑眯眯地看著。

再次投進去一個三分球，何健健扭頭對徐國勇笑出一口大白牙，“老師，對不起，我不該任性，你不要生我的氣。”

徐國勇心裡不是滋味，只能告訴他自己沒有生氣，然而他剛說完，何健健就化作點點星光消失在了他面前。

這一幕瞬間就把徐國勇驚醒了。

徐國勇媳婦聽到身邊的動靜，半睡半醒睜開了眼，“怎麼了？”

“沒事，就是做了個夢。”再躺下來，徐國勇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睡不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幾天被人提起何健健的事情，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夢到他。

第二天上午忙完了，徐國勇難得翻過了大山，去了曾經的大山中學。

看著眼前的學校，回憶著從前的模樣，徐國勇心情複雜，走到曾經的初一二班。

教室裡除了牆壁黑板，什麼都沒有了，課桌椅子講臺，全部都沒了，窗戶上的玻璃都碎了，徐國勇站在黑板旁邊，恍惚中覺得下面還坐著一排排學生，而自己正準備給他們講下一篇課文。

他不知道從他進來的那一刻就引起了何健健的注意，何健健一直跟在他身邊，見他站在黑板邊，就像是當初站在講臺上一般，何健健就盤腿坐在了教室中間，就好像他們正準備上課般。

等徐國勇離開，何健健抱著籃球撐著下巴笑了起來，終於從這所學校消失了。

後來許見微又來過一次大山中學，沒看到何健健就知道他大概終於放下一切去投胎去了，就沒有再過來過。

而現在，許見微還不知道何健健已經離開了。

宋家村來了一個新人，一個很漂亮的姑娘，看上去不比宋雲茵大多少，她是在大山迷路遇上宋懷剛，被宋懷剛帶出來的，然後就決定把這次寫生的地點放在宋家村。

宋家村有時候很排外，但有時候又非常好客，對他們沒有惡意的時候，他們很好相處，只有對他們明確表達了惡意，他們才會集體不喜排斥，這很正常，就是把個體放大到了整個村子而已。

“哎呀小姑娘你叫啥來著？”

“叔，我叫明心，明天的明，開心的心。”

“哦，明心丫頭啊，不是叔說你，這人生地不熟的你可別亂跑啊，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萬一遇上了壞人怎麼辦，你這在山上迷路，要是沒遇上人，可怎麼出來啊！”宋懷剛手裡拎著山上採的枸杞頭，一邊走一邊說。

枸杞頭其實就是早春枸杞子發芽長的葉子，是最嫩的尖端，摘下來炒著吃或者燒湯都很好吃，他們都挺喜歡的。

現在這個季節正是吃野菜的好時候，過了這段時間，那些野菜就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