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個指頭在他心口處探了一下,見到那隻金釵就笑了:“那傢伙,果然還在賀州城。”
袁野也長長嘆了一氣:“看來我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兇手的目的果然深不可測,先是都督府,再是軍統府,所謀甚遠。”
“只是我不太懂…兇手為什麼要殺一個管家呢?”喬松走上前來,撓著頭髮,“若是來尋仇的,和…和一個管家能有什麼仇怨?再說了,真是隻和這老人有仇怨,何必辛辛苦苦跑到軍統府裡來殺?”
段燁霖試著把那根金釵拔下來,聽到喬松的話便道:“要什麼事情都這麼一目瞭然,還要我們來現場查什麼?”
金釵扎得很深,段燁霖微微用了一點力道才把它拽下來,看了看金釵變形的程度:“從上往下插的,兇手應該比老楊頭高一些。”他問袁野:“有別的傷口嗎?”
“沒有,唯此一個。”
“是個好手,”段燁霖嘴角勾了勾,“一次斃命,直斷心脈,乾脆利落。”
看了看老楊頭捏緊的右手,段燁霖伸手過去,對著關節用一點巧力,那手漸漸就鬆開,裡頭掉出來一個桃木護身符,像是尋常廟裡求來的玩意兒。
偏過頭再看過去,血跡指引的地方,一直連通到一邊櫃子抽屜上,到處都有血手印,顯然這個桃木護身符是從裡頭拿出來的,能握得那麼緊,必定是死前老楊頭親自所為。
喬松帶著法醫在這不足幾人站立的房間裡查了查,大家都搖搖頭,似乎沒發現什麼關鍵證據。
袁野一看就心裡有點數了:“這個兇手怕是連屋子也沒進,在門口就動手了。”
大家聽他這麼信誓旦旦下結論的語氣都驚了一下,等著他的下文。
“這門是往裡開的,門面外側有血,裡頭卻沒有,而門檻裡面有血,外面沒有,說明是在門口動手的。房間裡沒有任何兇手的足跡甚至翻動過的痕跡,老楊頭更沒有被捆綁被捂嘴,說明他動了手就走了,也能證明這是個對自己很有自信的人。他一點兒也不擔心老楊頭會叫人,因為他有把握這一擊下去,他撐不到被救的時候。”
喬松聽了一會兒,提問:“那許是他進來過又清理過呢?”
“不會,門外是潮溼的泥土地,進來的話一定會留下很難清理的痕跡。而我們進來的時候,地上都是老楊頭的血濺上的第一現場,一點兒被破壞的痕跡都沒有。即便那個兇手進了門又仔細地擦了自己的足跡,難道還能保證這滿地的鮮血一點兒也不碰到嗎?”
眾人低頭看了看,果真如此。
說到這裡,這個案子可謂是簡單至極,正是因為太簡單了,以至於毫無頭緒。
一旁沉默了很久的段燁霖一直在翻看那個桃木護身符,突然出聲:“老楊頭生前信佛麼?”
袁野抬頭:“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上香,從他來我家做事開始從未間斷。”
“他家可還有什麼人?”
“沒了,五六年前他獨子因賭債纏身被人砍死,從此他便孤身一人了。”
“那就有意思了。”段燁霖抓著那個吊墜,垂在袁野面前給他看,袁野定睛仔細觀察, 這個桃木護身符他在老楊頭身上常常見到過,從不覺得有什麼稀奇。
見袁野沒看出來,段燁霖伸出一指頭,指指上面的字:“這不是普通的護身符,上頭刻的小字是往生咒,一些咒文和印記也不是辟邪的,通常這樣的東西,是拿來超度亡靈的。”
“許是老楊頭為自己兒子超度的。”
段燁霖將桃木底下刻得年份露出來,又道:“這東西得有十幾年的歲數了,你說他兒子是五六年前橫死的,那麼這東西就不會是為他兒子所求。”
喬松覺得段燁霖有些鑽牛角尖:“司令,一個符而已,老人家身上帶點這玩意兒不是很正常嗎?”
然而此時,只有袁野才真正理解段燁霖的意思了。
這個年頭極久的桃木往生符出現在一個被殺死的老人身上,的確大有文章。
他站起來,左右看了看,點了點頭:“不正常,確實不正常!”
“怎麼說?”
“你看!”袁野指了指那個被翻開的抽屜,“老楊頭是受了傷後,垂死掙扎拿出這個桃木符咒的,試想一個人,被人謀害,倘若還有一點點的氣力,為什麼不是呼救?為什麼不留下一點有關兇手的線索?而是寧願白費力氣去拿一個超度用的符咒?”
喬松一拍腦袋:“還真是!府裡上下都說,昨夜半點動靜都沒聽到,雖說這裡離得遠,可若是大聲喊一喊,總還是有下人聽得見的。”
“這隻能說明…說明是……”
“是冤魂索命。”
門口突然傳來一句蒼老但是擲地有聲的話語,眾人回頭看過去,只見逆光的門口,站著一位身著素衣,然而表情端莊沉穩,頗有大家風範的老人家。
她被人攙扶著,走得雖然極慢,但是每一步踏得結結實實。
袁野一見著她,先是不可思議的震驚,再是猛地迎上去。
“奶奶?”
第75章
袁老太太一出現,見著柴房之內的慘狀,慈悲的臉上先是微微一動,手中佛珠撥動幾下,嘴裡唸唸有詞,這才走進來。
“一大清早的,讓段司令看我袁家的笑話了。一個下人的恩怨之事,就不勞煩段司令傷神了,還請到前廳喝喝茶吧。”
段燁霖和喬松對視一眼,這袁家老太太的言下之意就是逐客令了,可此事他現在顯然無法就此罷手。
“老太太客氣了,現在人命關天,尚不是吃茶的時候。”段燁霖斷然回絕。
袁野見狀便想上去圓兩句:“奶奶,是我請段司令來……”
“放肆!”袁老太太氣從丹田而起,很有氣勢地教訓起袁野來,“你也是快要成家的人了,竟也如此不當心。此事若是被有心人做了文章,可是要給袁家招難的!明白麼?”
都說些袁家老太太年輕時候叱吒風雲,丈夫去世之後,面對日寇侵城竟也能扔下繡架,拿起柴刀擋在一家老小面前,是個有骨氣的女人。
現在縱然已是風華老去,古稀之年,自然能見到那種氣勢凌人的魄力來。
無論怎麼說,她說得也的確是在理,段燁霖換了個由頭問道:“老太太莫氣,有我在自然不會讓什麼謠言亂傳。方才老太太說……‘冤魂索命’,看來,老太太對此事知道一些?”
他的兩隻眼睛都緊緊盯著袁老太太,想從她臉上讀出一些蛛絲馬跡。
袁老太太重重疊疊的皺紋之下,眼神不見半點波動:“我豈會知道下人的事情?不過,自打這老楊頭進我袁家門服侍以來,求神問佛從未間斷,我也是個皈依之人,早知他必是年輕之時犯了錯事,故而心有慼慼。如今落得這麼個下場,自然是冤魂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