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處在一種既祥和又暗藏火藥味的微妙狀態中。
“好了,乖,不哭了。”易暉自己都是個哭包,沒什麼哄人的經驗,一會兒江一芒的腦袋,一會兒輕拍她後背,“不哭了,以後哥把你畫得更漂亮。”
聽了這話,江一芒破涕為笑:“更漂亮那也太假了吧,跟疊了十八層濾鏡似的,我喜歡寫實的。“說著拍拍手中的畫,“喏,就像這樣。”
“濾鏡”這個詞易暉聽過,飯圈女孩常用語。
晚上把蛋糕的照片發到微博上,得到哆啦哼哼有些誇張的讚美後,易暉有點不好意思,捧著手機回覆:哪有這麼好看,你濾鏡太厚了吧[哆啦A夢微笑]
哆啦哼哼:真的,很好看,也很好吃。
易暉笑得眼睛眯起來:說得跟你吃過一樣[哈哈]
那頭沒有迅速回復,似乎斟酌了一段時間: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能吃到。
易暉當他在開玩笑,也入戲般地回覆:以後你來玩,我就做給你吃。
哆啦哼哼:截圖留證了。
易暉:還能這樣[哆啦A夢吃驚]
哆啦哼哼:嗯哼。
不知怎麼的,這普通一個語氣詞讓易暉腦補出了聲音。想象著對面那個比他小几歲的年輕男孩故作成熟地昂起頭,用上揚的調調傲嬌地“嗯哼”了一聲,摒棄那股沒來由的熟悉感後,易暉莫名覺得和哆啦哼哼的距離更近了。
想到前兩天向他吐露心事時失意可憐的哆啦哼哼,易暉愛心氾濫,忍不住誇道:哆啦你好可愛哦[可愛]
那頭又沒有立刻回覆,易暉以為他不喜歡被人誇可愛,剛要改口誇他帥,哆啦哼哼回覆道:別叫我哆啦。
易暉不解:那叫什麼呀?
哆啦哼哼:叫哼哼吧。
過幾天,交了作業閒下來的唐文熙二度登門拜訪,初涉網路社交的易暉把最近在網上碰到的有趣的事講給他聽,唐文熙笑得直打跌:“哼哼?我還哈哈呢,他是不是騙你呢,其實是個女生吧?哪有男生主動要求別人這麼叫他的,又傻又娘。”
易暉斬釘截鐵地搖頭:“哼哼人很好的,他不可能騙我。”
唐文熙撇嘴道:“哦,現在有了哼哼就不要熙熙了唄。”
圍繞著“愛稱”展開的話題戳了易暉的笑點,哼哼哈哈熙熙怎麼聽怎麼像一家子,易暉無聲地笑出眼淚,唐文熙佯裝生氣說“再笑我就回家了”才讓他勉強打住。
兩人有陣子沒聚了,上回為了去領獎都沒好好玩,這回唐文熙嚷嚷著要再去海邊,看看深秋的大海是什麼樣子。
易暉自是陪同前往。這裡哪怕臨近冬天,日均氣溫也能達到十幾度,江雪梅還是怕體弱的他吹海風受涼,給他找了件棉襖,並且圍了厚實的毛線圍巾。
這回輪到唐文熙開懷大笑,他穿著短袖短褲嘚瑟地大搖大擺,笑著笑著就唱起來了,唱他們倆一個像夏天一個像冬天,有今生做兄弟也算是一種幸運。
都說風水輪流轉,回來的路上就唱不出來了。白天的海風還算沁涼怡人,夜裡溫度驟降,風沿著毛孔直往骨頭縫裡鑽,唐文熙凍的上下牙打戰,為了面子還堅持說不冷,易暉於心不忍,把圍巾摘下來給他,他推辭了一番,最終還是屈辱地接受了。
圍巾很大,幾乎能把他上半身包住。唐文熙坐在車上,一邊享受著易暉親自提供的包裹服務,一邊扭頭在車內張望。
“看什麼呢?”易暉把他的身體掰正,“別動,我打個結。”
唐文熙“嘖”了一聲:“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這回他們坐的公交車,易暉順著他的視線扭頭看:“沒有啊,你感覺錯了吧。”
到站下車,往回走的路上,唐文熙突然一把勾住易暉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邊扯,在易暉還沒來得及出聲的時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那人還跟在我們倆後面。”
易暉還是不太信,卻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不、不會吧?”
唐文熙脖子沒動,眼珠轉著四處打量:“找條小路,咱們倆分個頭,看看他到底在跟誰。”
這一代的地形易暉已經很熟悉,兩人小聲商量好對策,易暉狀若無事地拐進一條岔路,走了不到二十米,就聽見身後隱約跟上的腳步聲。
他心如擂鼓,邊默數邊又走了幾步,眼一閉心一橫轉過身,緊接著快步上前,和唐文熙前後夾擊把那人堵在路中間。
“哪來的小賊偷雞摸狗,看我不把你……哎喲哎喲江同學你快跑,快去報警!”
昏暗的路燈下,易暉眼睜睜地看著率先衝上去的唐文熙被那個看不清面孔的高個子捉住手臂反剪,在那人騰出手要捂唐文熙的嘴時當機立斷地上前制止:“你放開……”
“他”字消失在喉嚨口,因為突如其來的照面。
易暉從未見過周晉珩這般倉皇的模樣。
周晉珩平日裡自信瀟灑慣了,加上十來歲就進入社會,舉手投足間鮮少流露出與他年齡相符的不成熟,此刻卻在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下意識地躲閃,彷彿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屁孩。
他鬆開唐文熙,先飛快地別開頭回避了一下,又忍不住抬眼看向易暉,張嘴欲說點什麼:“我……”
他以為自己至少擁有解釋的機會,沒想到還未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易暉後退兩步拉開距離,用一種極其戒備和抗拒的眼神看他:“你怎麼還在這裡?”
抬起的手停滯在空氣中,如墜冰窟都形容不了周晉珩此時心情的萬分之一。
或許是這些天隔著手機的親暱交流給了他一些錯覺,周晉珩現在才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如此天真幼稚。
以後不讓他再受委屈?
易暉經受過的所有委屈都是他親手施與的,若是易暉不願接受,他做再多也是徒勞。
耽誤了那麼久才想起來修補,好比在已經閉合的傷口上敷藥,看著令人動容,實際上徒有其表,毫無意義。
何況他給易暉的傷口那麼深那麼重,鮮血淋漓的時候他不管不問,現在長死了、風乾了、沒有溫度了,作為劊子手的他回過頭來說要補償,有誰會相信,又有誰會原諒呢?
第二十八章
又是一整夜沒睡好。
易暉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把躺在旁邊的人吵醒好幾次。天矇矇亮的時候,唐文熙睜不開眼,一條胳膊橫在易暉身上,含混不清地咕噥:“怎麼啦?被那傢伙帥到睡不著?”
說的是周晉珩。幾個小時前,只有三個人的羊腸小路上,揚言要報警的唐文熙扭身看到周晉珩的臉,電話沒撥上,抓人反被制住的丟臉也忘了個乾淨,出口就是一句:“臥槽,現在的賊都長這樣?”
他不關注娛樂圈,只覺得這人長得好看,懷著藝術工作者對美好事物的欣賞和珍惜,直率地翻出微信二維碼求加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