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了些:“你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咚——
客臥的門被用力關上了。
客廳裡的氣氛卻凝固了起來。
邢野慢慢蜷起雙腿,赤裸的腳踩在沙發邊緣,低下頭,將臉埋進自己的掌心裡。不知是害羞還是別的什麼,反正遲遲沒再動過,將這個鴕鳥般的姿勢保持了很久。
他的頭髮攏在一側的胸前,垂著腦袋,紅紅的耳尖被燈光打得薄透,顯眼的深紅順著耳廓向下,像是一幅經過充分暈染的水粉畫,待到蔓延至光潔的頸側時,已經只剩下淡淡的粉紅。
溫承書的眼底蘊著很深的光暈,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他的手肘抵在沙發扶手上,偏過頭用手撐著稍微有些眩暈的腦袋,按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他不是愛給自己找理由開脫的人,所以他也無法將剛才略顯出格的行為歸結於酒精的驅使——顯然是自己失了分寸。
“……我可以。”邢野悶悶的聲音從掌心下傳出來。
溫承書撩起眼皮:“可以什麼。”
邢野動作遲緩地將頭抬起來,眼尾的小痣亮亮的,眼睛也是,他帶著沙沙的嗓音說:“什麼都可以。”
語氣不是委屈,也不是妥協,而更像是下定了決心的堅定。
溫承書心頭微動,卻不露聲色,將身體慵懶愜意地靠回沙發裡,聲音平平:“你要什麼?”
邢野說:“我什麼也不要。”
溫承書對此並不意外,嗓音總算恢復回以往的沉穩,甚至帶了些溫柔:“那就回去睡覺,我不做不平等的買賣。”
邢野陡然睜大了眼睛:“……?”
操!
邢野在心裡設想了許多種答案,卻怎麼也意料不到溫承書會這麼說,他忍不住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
還不等他想好接下來的對策,溫承書已經站起身,邁開步子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溫……”他連忙起身,著急地開口想要叫住他,卻被溫承書頭也不回地打斷。
“晚安。”
第30章 般配
邢野看著溫承書上樓,在原地沉默著站了一會兒,輕輕吐出一口氣來——廢物啊,剛才就應該直接乾脆地回答要錢的。
現在怎麼辦?
反悔要錢還來得及嗎?
他有些頭疼地邁開步子往房間走,伸手旋動門把手。
“咔嗒——”
?
邢野頓了頓,又握住門把用力擰了兩下。
“咔嗒咔嗒——”
!
看著面前紋絲不動的門鎖,邢野頓時明白過來,這門是被人從裡面反鎖上了。
深更半夜怕打擾到別人休息,他只好輕輕敲了敲門,壓低了聲音叫道:“飛飛,開門。”
隔著門板從裡面悠悠傳出一句:“房間客滿了,客官再到別處去看看吧。”
邢野微微蹙眉,低聲正色道:“別鬧了,快開門!”
這次倒好,迴應他的只剩下一片寂靜。
他仍堅持著在門口敲了一會兒,卻無人理會他,郝飛似乎打定了注意要把他往溫承書床上送,被關在門外的邢野被他的一番好意搞得哭笑不得。
邢野傾身將前額抵在門上,徹底束手無策,目光朝一旁的樓梯瞥過去,剎那間腦袋裡閃過無數問題,譬如:怎麼辦?要上去嗎?剛被拒絕就送上床合適嗎?要是再被拒絕呢?
以及……要是他真的報警了呢?
邢野輕輕抿了抿嘴,抬起頭,轉身朝樓梯走去。
去他媽的,報就報吧。
他站在二樓主臥門口猶豫了很久,抬手輕輕敲門。等了一會兒,沒人來開,他側耳貼在門上聽了聽,不知是因為房間隔音太好,還是屋裡壓根就沒有動靜。他停了一會兒,又抬手敲了敲門,仍然沒有人理會。
當他吐了口氣,正打算放棄,思考要不還是下樓睡沙發好了,面前的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拉開了。
溫承書見到門外的邢野,保持了整晚雲淡風輕的神色裡,終於閃過一秒驚詫或錯愕的情緒:“你……怎麼了?”
邢野的表情顯然比他更錯愕——面前的溫承書裹著淺灰色羊絨浴袍,領口敞得很開,露著一片結實的胸膛,霧黑的眸裡含著一層層水紋,髮梢還正往下滴水,像是剛洗完澡。
邢野離得不算遠,鼻間能夠嗅到面前人身上清新的味道:“客房的門被反鎖了,我沒有地方可以睡。”
聽起來可憐巴巴的,看起來也是。
溫承書略微垂下眼皮,看著跟前的小孩兒,忍不住揣測他的用心。
邢野的目光平直地放過去,盯著溫承書沾著水汽的下巴,聲音低低啞啞:“我今天可以和你睡嗎……”
溫承書頓頓,說:“不可以。”
“......哦。”邢野有些低落地應了一聲,鼻尖有點紅,他輕輕吸了下鼻子,微微抬頭看著溫承書的眼睛,鼻音很重,“那你可以借給我一條毯子嗎……我有點冷。”
溫承書眼眸低垂,朝他赤裸的雙腳上掃去一眼——腳背是與肌膚相稱的奶白,趾關節卻泛著一點淡淡的紅,像是真的凍著了。
他“嗯”了一聲,轉過身去櫃子裡拿了一張白色的兔毛絨毯,遞給門口的小孩兒。
邢野接過來抱在懷裡,低聲很乖地道了句:“謝謝。”
溫承書看著他耷拉著肩膀,轉過身慢慢往樓下走,目光停在他染著淺粉的腳跟,收回視線將門關上。
房門合上時發出一聲輕響。
邢野聞聲瞪大了眼睛扭過頭,臉上哪兒還看得出一點剛才的可憐勁兒,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不可思議,耷拉著的肩膀也挺直了,低聲自語道:“臥槽,無情。”
眼看扮可憐失敗,他皺著眉頭心不甘情不願地轉過頭,憤憤地抖開毛毯披在身上,踩著樓梯下樓。
房間裡的溫承書這才微微蹙起眉頭,臉上漸漸褪去了血色,看起來明顯有些不好受。
他回到浴室,雙手撐在洗手池邊緣,輕輕吐了口氣,擰著眉等待胃裡這陣突如其來的絞痛過去,這才拿起吹風筒將頭髮吹乾,換了套舒適的傢俱服,拿著水杯從房間裡出來。
他站在二樓的扶手邊朝下看了一眼。
邢野裹著奶白色的絨毯蜷縮在沙發上,枕著抱枕似乎已經睡著了,不知是怕黑還是什麼,在沙發邊留了一盞暖黃色的落地燈。光線被燈罩壓得很暗,在他露出的半個側臉上掃出一片淺淺的陰影,半個下巴埋在柔軟的毛毯下,像只無家可歸的小奶貓。
溫承書下樓,樓下的溫度比他剛才上樓時要低一些,他抬眼往窗前看過去,窗戶開了條縫,空氣裡殘留著一絲淡得快要散盡的煙味。
他扭過頭看向沙發上的小孩兒。
小孩兒纖長的睫毛被旁邊的暖光照得毛絨絨的,似乎是絨毛吃進了嘴裡,抿著嘴唇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