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能不能治?有沒有辦法緩解?”周至強作冷靜地問。
醫生是這方面的專家,以安撫的語氣道:“您還不到40歲,早老性阿茲海默很罕見,現在有幹細胞療法,可以嘗試一下,說實話要完全治癒以現在醫療水平不太可能,不過可以延緩。”
“我不要延緩!”周至猛然大叫起來,“延緩有什麼意義?這個病本來就不會死啊!”
醫生大概是見慣了病人,眉毛也沒動一下地道:“會死的,有併發症,不過您現在情況還好,精神上不要太緊張。”
除了在白水面前,周至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失控了,控制自己已經成了習慣,在白水面前可以肆無忌憚也是習慣。這一刻,他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白水在哪裡?
“周先生?”周至突然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看著醫生以及拉住他的手,“您沒事吧?打電話叫人來接你吧。你剛才喊著要找白水。”
周至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回憶起剛才固執地要求醫生打電話給白水,再想到醫生這溫柔的態度,他心裡只剩下一片驚悚。
他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著,白天變得神情恍惚,有時候只是眯一下眼,天就黑了。醫生說病情不會發展得這麼快,但是他開始健忘、多疑、無比固執,回憶這段時間,他覺得自個兒確實變得暴躁易怒、固執衝動,但是他卻記不起以前是怎樣的。
白水沒有迴應他的“祈禱”,他所希望的一切都沒實現,現實像座山一般往他頭頂砸了下來。當他看著白水坐上葉東的車,而身邊的保鏢卻像是對待敵人一樣把他拖上車時,無法主宰自我的絕望與驚恐醞釀到了頂點。
周至覺得必須要做點什麼,他太害怕了。
第15章
白水在發現葉東的車沒有往市區那幢“無槳浪屋”時有些奇怪,他與周至確實很親密,周至什麼破事他都一清二楚,更別提說不動產房屋了,但是葉東不一樣,他可以幫著打理葉東的生意,但是葉東的財產他並不適合知道太多。
“葉總,我們去哪?”白水一直被葉東摟在懷裡,想跑都沒處跑。
“叫我小東東。”
“……東哥我們去哪?”
“老白啊,你在床上那麼玩得開,幹嗎這麼中規中矩的?”葉東嘆了一聲,見白水瞪著他一付不妥協的樣子,只得道,“好吧,我這不是帶你去深入瞭解一下我喜歡你的原因。”他停了下,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地道,“我為什麼對你這個人會有好感的深層次心理原因,以此來加深我們之間的理解與愛,獲得一個最美好的未來。”
白水打理著葉東一手放胸口,一手高舉握拳向上的樣子,頗有些無奈地道:“東哥,您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葉東放下架勢,懶洋洋地癱在舒服的沙發上,說:“只需要感動得熱淚盈眶就行了。”
白水嘆了口氣,不再試圖與葉東辯解。葉東本科確實是心理學,不過據本人交待“只是想混個文憑”,出國就轉了商科,但是心理學有時候還有點用。不過他確實覺得葉東比較能理解他的想法,在某些時候他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但是葉東懂。
他不知道這是出於“專業學識”還是某種“靈魂契合”,如果是後者,他不得不嘲笑命運真是個婊子。
車子出了城後速度就提了起來,白水眼看著車子駛進了高級別墅區,不由自主地瞄了眼身上的衣服,這是葉東那位秘書拿來的——因為感謝他對於“成功留夜”的幫助,所以這位秘書儼然一付自己人的態度——他好歹跟了周至這麼多年,衣服的好壞一眼就能看出來。
“我穿這身沒問題吧?”白水問。
“沒問題沒問題,絕對沒問題。”葉東淡定地回答。
白水就知道不該聽葉東的。
從別墅正大門進去時,有門童來拉車門時他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等到一進門,看見一屋子珠光寶氣的男男女女,他立時就明白被葉東耍了。
白水不動聲色地瞄向旁邊,就見葉東領帶扯了,衣領開著,整個一付衣衫不整的樣子進來了,一進門就張開手臂,以高大醒目的身材與大叫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老子回來了,有人想我嗎?”
男男女女都騷動起來,白水俐落地往旁邊悄然一步,動作無比熟練,就連葉東都沒撈著人,眼睜睜看著他露出一個得體而恰到好處的微笑,站得遠遠的作壁花去了。
葉東聳聳肩膀,與迎上來的人開始說笑打鬧,之後擠開人群,跑到一對老年男女面前:“爸媽,我回來了!”
“你還知道要回來?”葉東父親的頭髮已經花白,雖然十分俊美的容顏依舊生機勃勃,但是眼角與下巴的皺紋都昭示著歲月的痕跡,“在外面又找了哪個野男人?”
“沒有,這次就一個,我保證不換了!”葉東嘻皮笑臉地道,“您絕對喜歡,我保證!”
“你的保證就是個屁,放了連臭都不臭一下!”葉東父親哼了聲,眼神卻在屋裡掃了半天,“這段時間都幹嗎去了,來說說!”
葉東唧唧歪歪說著不著邊際的廢話時,白水已經能大略看出點什麼。
葉東的母親是真正的高門小姐,父親早年喪妻,儘管外面彩旗飄飄,始終不肯再豎一面紅旗,全家的香火與財產便都落在了獨生女兒肩膀上,她也早早找一位門第稍差的男孩入贅,生下大兒子。不想而立之年丈夫急病去世,在下葬時與當掘墓人的葉東父親一見鍾情,之後才有了葉東。
這段狗血的愛情故事有了一個還算美好的結局,至少現在這對夫妻依舊沒有離婚,“高門大戶”在女兒的堅持下也接受了這個下九流的入贅女婿。
白水承認葉東父親長得絕美,相比之下葉東母親遜色了就不止一點,但是無論以前還是現在,美色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他先還有點奇怪葉東父親如何在這個身份下游刃有餘,觀察了一會兒,他哭笑不得地發現並不是“遊刃有餘”,而是“老子根本不在乎”。
“老白,過來!”葉東突然隔著整個大廳喊,手臂還拼命揮著,生怕別人看不見般,“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下我爸媽!”
白水不是沒經歷過大場面,不過這次他是真的硬著頭皮走過人群分開形成的舞臺,這種體驗已經很久不曾有過了,那種心跳如雷、頭皮發麻的感覺如此陌生而新鮮。他看見有人疑惑地盯著他看了會兒,突然掏出了手機,查詢一番後露出了輕蔑與震驚的表情,也有人開始交頭接耳,以惡毒的眼神盯著他。
葉東絕對發現了,但是卻毫無表示,一把握住白水的手,對父母道:“爸媽,這是我帶來的男人,怎麼樣?是不是清新脫俗,與眾不同?!”
親戚人群中響起了明顯的輕嗤聲,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