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大,什麼都給他,什麼都答應他,讓他快快樂樂過日子。
她說,你要答應我,在他最開心的時候,讓他飽受折磨,讓他飽受欺凌,然後,殺了他。
我說,為什麼?
她說,你的弟弟,你尚未出生的弟弟,是因他而死。
我說,好,那十三姨太呢?
她說,好兒子,你總要給我留點事。
我說,母親,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麼?
她說,什麼事?
我說,您可不可以,為了我,留下來。
她說,東東,我為了你,已經忍了十年了,你已經長大了。
我說,可是我在這裡,我父親也在這裡。
她說,那個跟我青梅竹馬長大,折著花說想娶我的人,已經不見了,他現在是東北三省的大帥,他是十八房姨太太的合法丈夫,他外頭養的人,多得我都數不清了,他不是我的辛哥,早就不是了。
我說,您可以不要他,找別人,等兒子長大了,給您也挑十個,不,一百個男人,您想要什麼樣的,就來什麼樣的。
她說,傻孩子,說什麼胡話,那些我都不喜歡,我就喜歡當年的辛哥,當年的辛哥多好啊,可怎麼一眨眼,他就變了。
她說,我得走啊,東東,我現在一閉上眼睛,就聽見你未出世的弟弟,在哭,我得去照顧他。
我抹了把臉上的水。
我說,母親,您走的時候,能跟我說一聲麼?
她笑了笑,說,好。
當天夜裡,母親的房間走水了,火光沖天,所有的丫鬟傭人全都被事先攆了出去。
沖天的火光照亮了拂曉的天空,我裹著母親昨晚派人送來的披風,漠然地看著母親在的院子,一點點被燒盡。
院門的心悅苑的牌匾搖搖欲墜,傭人問,要不要搶救下來,保管好。
我說,無論我父親,還是我母親,他們的心都不在這個院子裡了,要個牌匾,還有什麼用。
我的父親回來了。
在整個院子被徹底燒燬以後。
我囑咐機靈的小廝,去把我母親的骸骨收起來。
我捧著不大的檀木盒子,看著我的父親一步又一步,大跨步地走近了我。
他說,把你母親的骨灰給我。
我說,我母親臨終前,給我的遺書裡說,讓我把她葬在老家的青山下,她說,她給自己在那邊定了個普通棺木,讓我不必辦葬禮。
他的眉眼抖了一下,很輕。
他問,你母親的遺書呢?
我說,我扔進大火裡,一把火燒了,不過您不用擔心,信裡面沒有提到您一個字。
他說,混賬。
我說,我母親說,她的辛哥已經不見了,有的只是大帥。
我說,我也想說,我的父親也早就不見了,有的只有大帥。
我說,您的心太大,裡面已經沒有我母親的位置了,您現在這麼難過,不過是一時的不適應,你不適應那個一直愛著你的女人,突然就不見了,但沒關係,還會有很多的女人,愛著你,求著你上,求著填滿你心裡的那點空缺。
他說,誰說,我不愛她,誰說,我不愛你母親。
我說,您愛與不愛,已經無所謂了,我母親已經死了,臨死前,她也不愛您了,她說,她要去地下,去照顧我那尚未出世就被您女人弄死的弟弟。
我轉身走了。
大白蛋飄忽著,問我,你為什麼會這麼難過,這麼激動。
我說,大白蛋,人心是肉長的,她對我好,我知道。
我說,她是一個傻女人,好女人,只是沒有遇到了好人。
他問,你會滿足她的遺願麼?
我說,會,我會。
他說,那好,我想告訴你,附加任務,就是,完成大夫人的遺願。
我說,好。
——
我娘,是個極為聰明的女人。
她竟然一直都知道,我父親還愛著她,而這大概也是,能支撐她隱忍十年的原因。
在這個動亂的時代,愛一個人和娶三妻四妾,並不衝突,我的父親只是遵循了主流的思想,忘記了最初的承諾,但我並不可憐他。
他成了母親報復的最好的工具,十八房姨太太,十七房都被我父親隨意送走,外面的鶯鶯燕燕也大都得了遣送費,一時之間,我父親身邊,竟然只有十三姨太一個女人。
我知道他在猶豫不決,畢竟十三姨太是唯一一個生了孩子的姨太太,這年代女人地位低下,但姨太太只要生了孩子,就算古代的良妾,不該輕易打發。
我找到了母親過往的傭人,向她們打聽一些過往的訊息。
很快,就有風言風語在府中流傳,關於為什麼我剛出下來還算冰雪聰明,一夜之間就變得智商受損,再結合我母親八年未曾懷孕,已經保了八個月的胎兒莫名就沒了,甚至為此自殺身亡,所有的暗線都指向了十三姨太。
她終於坐不住了,派人去打聽訊息傳播的來源,然後在我的謀劃下,被我父親的下屬察覺。我只是埋下了一個懷疑的種子,我的父親起了疑心,女人的手段到底稚嫩,很快所有的真相都大白天下。
我父親的好姨太太們,或多或少都在這幾件逼死母親的事件裡插了手,而十三姨太,顯然是最賣力的一個。
我讓人把辛動接到我的院子來,我對他百依百順,寵溺疼愛,很快,他就遺忘了他的母親。我替我的父親去掉了最後一個遲疑的理由,三天後,我收到了十三姨太暴斃身亡的訊息。
彼時,辛動的小廝砸碎了一個花瓶,辛動氣急了,抄起鞭子狠狠地抽打過往對他一貫不錯的小廝,地上跪了一排傭人,大家都在求情,辛動被這場景氣瘋了,更加用力地揮著鞭子。
我看了一會兒,趕在小廝快被打死之前,走了過去。
我握住了他的鞭子,我說,辛動,你母親沒了。
他說,那又怎樣,我有哥哥就好了。
我看著他,他的眼中一片澄澈,似乎是全然的信任。
我說,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大白蛋說,辛東,我剛發現你宅鬥技能也是天生滿點。
——
一晃六年過去了。
我十四歲了,在這個世界已經算半個大人。
我父親開始安排我進入東三省的社交圈子,他以唯一的兒子和繼承人的名義,向其他人介紹我,我的眼角餘光看見了辛動慘白的臉,等我再看過去的時候,他人已經不見了。
大白蛋說,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