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勾勒她的唇線。
“你想得到什麼?……像你這樣可愛的,甜美的女孩,為什麼要把自己當做金蘋果奉獻給我?”
他的手輕輕在她腰間摩挲,艱難地說完:“美若?詹美若?”
美若用力推開他。幽暗的地窖中,她的眼睛噴出火焰。
“你想要什麼?”
她抿緊嘴,許久後回答:“我好奇。”
“這麼多天,任何一個晚上,我可能爬上你的床。舅舅和外甥女,你願意冒此風險?”
“我好奇,當你知道我們的親戚關係後,你道貌岸然的臉孔會不會有一絲崩裂。”
“可能會。更大的可能我會繼續下去。”
“我汙水滿身,不怕沾多點。”
詹俊臣撫摸她下巴,被美若揮手拍開。
“你想報復。本來是詹家小姐,可以像查爾斯一樣,無憂無慮,只管讀書戀愛。但可惜,詹家敗落,你母親去夜總會做舞小姐,第一個男人甩了她,第二個男人在你十五歲那年猥褻你。十六歲時,這個男人成為你繼父。你遠渡重洋,為了擺脫那一切。然後……我懂你,你越看查爾斯的單純與幸福,越感到失衡。”
他越講聲音越慢越低沉,每個字都像重錘,捶打她的心。
美若吸鼻子,“那又怎樣?我沒有任何威脅力,我沒有侵犯你們高貴的詹家一分一毫的利益。你呢?想想你說的那些噁心話,你第一次說什麼?‘我會比你的情人更大方’,‘我在武士橋有公寓給你,生活費雙倍,只需要你陪我上床’,‘你這樣的女人也敢覬覦詹家’,‘我能即刻趕你出牛津’…… 我們五十步與百步,你不比我更乾淨!”
他沉默。
“我果然是弱者,只有敲碎你們腦袋的心,沒有那個能力。”她恨恨的。“遊戲到此結束。”
第二日,詹俊臣強行拖她一起上機。
美若縮在角落。他細看那紅腫的眼睛,問道:“誰讓我的美若如此傷心?”
“不要那樣叫我,噁心。”
“好吧,我們詹家遺落在外的小公主。”
——“被遺落在外的公主,請允許我充當你的騎士”,維恩說過類似的話,但他目光溫暖,語氣溫柔。
“你儘管取笑羞辱我。”
“你現在像個被寵壞的孩子,目的不得逞,所以惱羞成怒。”
美若扭頭向外,平息呼吸後輕聲問:“你幾時知道的?”
“我本就在懷疑,你一路破綻太多,既不瞭解越南,又對詹家抱有無限好奇。然後,汝拉山谷的旅館吃晚餐時,我接到個電話。有個天真的女孩,希望為自己攢一筆豐厚嫁妝。她在四福九喜工作。”
美若咬牙。阿香那個笨蛋,窮極發瘋。
“我順著劉世久與詹美若兩個名字,一路查去香港,意外發現六叔一家慘淡現狀。而我的表外甥女,居然就在我面前。”
“可不是,在那個電話之前,你剛剛把她唇邊的乾酪碎屑放進嘴裡,再之前,甚至還想包養她做情婦。”
“你只管取笑羞辱我。”他用她的話作答。
美若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
“這太……”他說一個字便住口,沒有準確的形容詞可以形容這個假期的複雜心情。
“休戰?”他問。
她抿緊嘴,思索一會,點頭道:“休戰。”
他鬱悶長嘆。
“你家是詹家幾房?”
“這些天你已經探問過我無數詹家隱私。”
“可你回答過什麼?我只知道你年幼喪母,你大嫂對你儼如母親,還有你大姐離婚後,如今和你孀居的大嫂住在瑞士。再有就是查爾斯的家庭,你欣賞他父親,對你的二姐反而不多讚揚。全是皮毛。”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他決定不和孩子氣的小女子計較,回道:“我們是詹家二房。大房和五房留在祖家,三房後來去了波士頓,四房聽說敗落。”
“聽說?”
“人大分家,當年應該是有些齟齬。”
美若壞笑,“我阿公離開之後,你們內訌?為詹家家產你們打得頭破血流,反目成仇?”
“不要你,你們,那是你的伯公們。”他轉向她,“我也是你的長輩。”
她敷衍地嗯一聲。
“這太……”他再次感慨。
這確實是驚喜。特別看見方嘉皓在宿舍前等她,滿眼血絲時,美若更有幸災樂禍的愉悅。
方嘉皓伸開雙手又握緊,事實在眼前,仍難置信。“你們……去度假?揹著我?”他想哭的樣子,哀求地望著他小舅,“米蘭達是我的,明明是我最先發現她。”
詹俊臣歪頭問美若,“我,還是你?”
“當然是你。”她才不要應付一個自以為失戀,滿身酒氣,全身肌肉的大男孩。
她撥開方嘉皓,“我很累,先休息。”
“米拉達。”他追在她身後,又被詹俊臣拖回去。
“查爾斯,我們去喝一杯。”
方嘉皓晚上坐在美若宿舍窗下哭泣。
幸好是夜半,否則他那樣高大,哭得孩子一般,美若會為他難為情。
她把窗戶開啟。
他嗚嗚地,“你是我表妹?表妹……,為什麼命運這樣殘酷,捉弄人?”
命運對他再慷慨不過。
美若翻完白眼,隔窗遞給他紙巾擦淚。
“你難道不覺得沮喪悲傷?好像世界末日,四周是漆黑原野,愛情像流星劃過天際,傾瀉給你希望,然後重歸黑暗。你抱著一座墓碑哀慟難忍,眾神也為你哭泣。”
她無奈嘆氣。“查爾斯,你打算將來戴著假髮,在法庭上向陪審團朗誦但丁或雨果的詞句?”
他擦鼻子。“你提醒我了,我打算換學科。”
又問:“你真的是我妹妹?”
美若伏在窗臺上點頭。“查爾斯,你周圍有很多好女孩。”
“我的第二次初戀……”方嘉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像對遺體告別般,望著腳下草坪良久,最後搖頭。“我走了。表妹。”
他一邊往前晃,一邊低聲哼披頭士:“我看著你,沉睡的愛情,我的吉他嗚咽;我看著地,一片狼藉……”
美若的視線追隨夜色中的背影,輕聲相和:“我不知你為何改變心意,還自甘墮落;我不知你為何改變自己,沒有人警告你。”
美若決定拒絕詹俊臣的邀請。
“我沒有興趣把自己送上詹家的展覽室,接受你們的盤問,比如我阿公為何成為破落戶的類似問題,滿足你們無聊時的好奇心。”
他們再次光臨雪莉的農莊,雪莉上來道:“今日的生蠔新鮮肥美。”
詹俊臣仰臉向她露出親切笑意,確定再來一道奶油生蠔。
等他轉過臉,冷眼望向美若。“我們是親戚。”
“是,但以前從無交集。不要和我講什麼來自同一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