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依舊是“聞**起床”。
可憐我規劃教學方法和教學內容耗去半個晚上,此時未免春困難消。睡眼惺忪地爬起來,夢遊似的去茅房清空了“記憶體”,險些掉進糞坑。
舀了水擦去驚出的一身冷汗,整個人倒是徹底清醒了。
灶房裡飄來陣陣豆香,想必劉老爹碾了豆麵,不知又做什麼吃食呢。
這麼一琢磨,肚子咕嚕嚕地一陣串響。
——果然幹活就會比較容易餓哎!
收拾停當,我屁顛屁顛地衝進灶房。結果白高興一場——那豆麵麥餅是留著朝食時候吃的,早上這頓依舊是野菜粥!
哎,算了,野菜起碼是純天然綠色食品,權當排毒養顏了……
用過飯,我繼續跟劉老爹下田學務農。
古代的空氣就是好。一陣風迎面吹來,帶來早春草芽的芬芳,帶來葉尖露水的清爽,帶來……
嗯?怎麼有一股米田共的氣息?!
哦對了,昨天下午翻地時鄰居胖嬸兒幫我們這塊地撒了土肥來著。
一想到土肥的主要成分,我頓時不想踩在地上了。但我又不能飛,只好硬著頭皮當做自己不知道這一切。
今天的實踐專案是播種。
——從前吧,我一直以為播種就是抓起一把種子,然後那麼隨手一揚播撒出去。等拿到種子才發現,統共就那麼一捧!若是依照我想的那撒法,幾把就扔光了,本不足以種滿一塊兒地。
難道是像遊戲裡那樣,先把地劃成一格一格的,然後每格里挖個坑種一顆?
買糕的!!!額滴親孃啊,那得多大工作量啊 (⊙o⊙)……
待到老爹示範時,我的心肝肺才落回原處。
原來我先前所想的兩種方法都不對。正確的做法是:刨出一道半個手掌深的溝,然後把一小撮種子攥在手裡,每走出一腳長的距離,就從指縫中漏出兩三顆種子,再在種子上踩上一腳,把它們踩進土裡,最後把這道溝埋好。
這樣一來,只要兩個人分工合作——走在前面的人負責刨溝,跟在後面的人播種後踩踏,順帶著蓋上土——簡易的“流水線”使得勞動效率大大提高,不大會兒工夫就能種好一壟。
嘿,古人的智慧可真不是蓋的!
本來嘛,論年齡論體格都該由我來做刨土的活。不過為了讓我熟悉播種的全過程,劉老爹堅持他來刨土,由我負責播種。
剛開始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手中的種子,握緊了漏不下去,握鬆了又一下掉下五六七八顆的,急得我鬱悶不堪。好在熟能生巧,漸漸的,手指記住了那些微的技巧和力度,關節也不那麼僵硬了。
這不,一壟地播過去,我已經能一邊和老爹聊天一邊幹活了。
隨著神的放鬆,疑惑也跟著冒出頭來。
——這樣播種有問題哎!在同一個地方落兩三枚種子,這不是浪費嗎?而且將來長出作物來還會爭水爭養分,恐怕很難茁壯吧?
劉老爹聽了我的疑問,呵呵一笑,道:“人有高下,種有良莠,落下的種兒不見得都能發出苗子。若到那時再補種,時節已錯過不候。如此播種,兩三個裡總該有能活的。即便全都成苗了,也可有個挑選,擇最為壯碩者存之,餘下的就間掉了。”
我恍然大悟,心中對先民的敬佩又更上一層。
到歇朝食的時候,我和劉老爹已經把整塊地的播種工作完成了。老爹笑眯眯地感嘆,說我學東西快,樂得我更加找不著北了。
農具就扔在田地裡,反正不會有人偷。
我和劉老爹回到家裡。他照舊進灶房盛飯,我則挑了木桶出去打水。
劉家村東邊兒的山上有山泉,泉眼在山腰。為了取水方便,村民們修建了一條簡易水渠,把泉水引到了山腳下青石砌成的水潭裡。現在顯然是枯水期,潭裡的水位偏低,為了避開泥沙,打水都要在進水口處。
我到潭邊時,正碰上胖嬸兒的女兒劉春兒也在那裡打水。
別看春兒只有十歲,一扁擔挑起兩桶水仍能穩穩的大步流星。不像我,擔起扁擔就重心不穩左右亂晃,抖得跟癲癇似的。
看到我,春兒放下水桶活潑地揮揮手,大聲招呼道:“義叔!”
從小到大我至多混到“哥哥”輩,現在突然升級為“叔叔”,心中感慨頗多。雖然被叫老了,但那種責任和榮光的感覺還是蠻爽的。
暗自清了清嗓子,我答道:“嗯,春兒也來打水啊?家裡面都好嗎?”
“好啊。”小丫頭笑嘻嘻地問:“義叔,我聽娘說你要開私塾,教我們讀書寫字,是真的不是?”
暈,這個村子的資訊流通速度真是快,依我看就是擱在現代都沒有這速度。昨天下午才說的事兒,今天上午連小朋友都知道了,估計是傳遍整個村子了。
抓抓後腦勺,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春兒拍手樂道:“太好了,太好了!”
咦,古代的孩子這麼愛學習啊?!
正在驚奇,又聽她接著說:“祝兒居然不信,偏要和我打賭,這下他可得認輸啦!”
我倒……!這個小賭棍!
挑著水剛進門,就聽劉老爹招呼我開飯。
我把兩半桶水倒進缸裡(刨除路上灑掉的就只剩一半了),又留了點兒桶底兒洗了把手,然後趕忙進灶房吃飯。
摻了豆麵的麥餅又香又甜,配上自家晾曬的菜乾兒和湯水,居然也讓我吃得津津有味,手掌那麼大的餅子硬了吃了兩個,湯也喝了兩大碗。
放下筷子才驚覺肚子漲漲的,好飽!
正想著下午大幹一場消消食,卻聽劉老爹道:“祿兒家的已經把村東第一間房騰出來了,連帶著院子一起,都聽你使喚。午後地裡也沒什麼正經活計,你就過去瞧瞧,短了什麼就和他們當家的說。”
我張了張嘴,實在說不出推脫的話,只好答應一聲。
等我下午過去一瞧,人家劉祿的媳婦已經把屋子和院子收拾得乾乾淨淨,排除硬體條件無法改變的不說,餘下的都很妥當。而且我沒想到的是,有兩家的小孩子已經提著“見面禮”來拜見我這個“先生”了。
得,雖然我不像那些穿越文中的主角那樣經天緯地才華蓋世,但好歹也曾是名校的大學生,教幾個孩子應該還不成問題……吧?
沒有黑板粉筆,只好想法子用別的東西來代替。
一番思量,我突然想起高中時做過的泥塑,大家都是直接把名字刻在泥上的。於是,我向劉祿要了塊木板,把屋後掘的粘土和了水做成橡皮泥狀,然後糊一層在木板上。這樣一來,就可以把它掛在牆上用小木棍寫字了,不要的字跡也很容易塗掉。至於學生們,每人讓他們準備一簸箕土,直接當做沙盤在上面練字,既方便又環保。
於是乎,在我決心成為一名古代農夫之後的第二天,我又找到了自己的頭一份“兼職”——人民教師。
百年大計,教育第一。
這是寫在xx小學院牆上的大標語,也是我從小就如雷貫耳的一句名言。雖然口號強了一點兒,但不可否認,真是很有道理。
即便不是學教育學的,但我到底讀的是師範大學,耳濡目染也知道為人師表是個不輕的擔子。誤人子弟的事情,做了是要被雷劈的。
因此,上任之前,我特地在全村展開了拉網式“搜查”,終於在祖輩讀過書的劉文家裡翻出了一本《論語》。
手捧破舊的隨時可能散架的書,我幾乎熱淚盈眶——村民們都為我這種對知識的尊重而動容,所以我也就不好意思說明自己的真實意圖了……
╮(╯_╰)╭
——嘿嘿,有了這本書墊底,咱終於可以現學現賣,不至於教給學生們一堆簡體字了!
經過一晚上的突擊備課,我已大體心中有數。
轉日早上歇過朝食,我的學校正式掛牌上市……呃不對,是開張營業?好像也不對哦……反正是開門大吉了!
學生們陸陸續續來到院子。當面對年齡從五歲到十四歲不等的四男兩女共六名學生,我頓時有些感慨——
都說孔子主張因材施教,現在依我看來他老人家的這一觀點也是被逼無奈形成的。畢竟古代普通百姓條件艱苦,孩子不一定到幾歲才能有機會讀書。同門師兄弟搞不好能差出好幾個輩分,想不因材施教也不行啊!
看那一張張稚嫩的臉上帶著明顯的興奮和拘謹,為了緩和氣氛,也為了搞清楚學生們的現有水平,我決定先來個底調查。
“嗯哼——”
清咳一聲,我拿腔拿調地問道:“大夥兒以前讀過書沒有?”
六顆小腦袋搖啊搖。
“拿筆寫過字嗎?”
六顆小腦袋繼續搖。
“有誰認得字嗎?”
嗯,這回腦袋晃動的方向不一致了。
我定睛一瞧,那唯一一個點頭的孩子是十四歲的劉康,於是便問他:“你認得多少字啊?”
又黑又瘦的少年尷尬地笑了笑,著腦袋說:“我只認得自己的名。”
“那也不錯。”我鼓勵他說:“荀子有云‘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學習需要一點點慢慢積累,不可一蹴而就。但是隻要肯下功夫學,一定能有所成的,明白嗎?”
“明~白~~~”
孩子們大聲回答,望向我的一雙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讓我好有成就感吶!
“好!”我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今天我們就先從最好寫的字開始學起。”
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六個大字:人、口、手、上、中、下。
——你問我為什麼是從這六個字開始學?沒辦法,誰叫我小時候的生字表就是這麼排的呢!人口手,上中下,日月水火,山石田土,木禾米竹,刀工車舟……
您想起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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