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醒來,一切白色變成了黑色,房間沒有開燈,窗外,已是傍晚。我大概被換了病房,四壁皆空,沒有人在我身邊,除了黑暗,什麼也沒有。
我想翻身,手腳卻不聽使喚。這才發現,雙手雙腳分別被牢牢鎖拷在床頭床尾,形如大字。面板和冰涼的鎖拷相互摩擦。
燈亮了,是母親和父親推門進來。父親提著臉盆,臉盆裡裝有梳洗用品,還有幾個蘋果。母親跟在父親身後,但她卻搶先坐到床邊,她仔細地,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我如此景象。驚詫回頭,看看父親。父親也同樣流露著驚愣的眼神。
柯銳,醫生說你的病情嚴重,最好乘暑假住院治療。我剛才回家幫你拿了一些日用品,媽媽也來看你。父親說。
這是醫生,給綁的嗎。母親問父親。
可能吧,他們都下班了,剛才他反應非常激烈。父親回答。
母親奇異的開始撫摸我的身體,好像我遍體鱗傷。我端詳著母親微胖的臉,她一頭短髮,雙眼水汪汪的大,我們真是確鑿的遺傳。她嬌小而堅挺的鼻脊,微翹而豐厚的嘴唇,依舊蘊含著少女迷人而性感的痕跡。她心疼的眼淚,止不往下流,她想說什麼話,似乎哽積在喉嚨,當她的手,輕輕撫過我青春的臉頰,我和她對視的距離,竟是如此的親近。彷彿這樣的距離,只有在童年時候,在母親的懷抱裡。那是多麼遙遠的親密啊,恍若隔世。而此時此刻,這份細膩的情懷,這張甜蜜的臉,竟使我產生無比的憤怒和陌生。靠近我的人,必死無疑。突然,我一口唾沫,啐到母親臉上,然後,倔犟地扭過頭去,我希望,能夠激起母親沖天怒火。她最好一把將我活活掐死,實現她曾經無數次罵我的氣話----早知你這樣不爭氣,當初生下來,就該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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