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使他得以如此猖獗的力量之源,不是其他,正是島嶼中央那棵枝繁葉茂的【人面樹】。
(可惡,早知道剛才就該砍了它……)
人面樹本身不具有攻擊性,比起砍樹暴露行蹤、平白引起對方警戒,還不如一路直搗黃龍,將首領本人直接逮捕歸案來得更快——當時我的一念之差,竟然會招來如此誇張的彌天大禍。
這誰能想到呢?
“抱歉,這次是我疏忽。”
事到如今,再怎麼愧悔自責也於事無補,我所能做的只有一力擔當:
“我會負起責任,將那棵什麼幾把破樹挫骨揚灰,不留下一片樹皮。只要破壞了人面樹,黑泥的無敵效果就會消失了?”
“多半如此。”
lo娘沉著冷靜地分析道。
“根據你的說法,首領那種‘奪取死者異能’的能力,原本就是來源於人面樹?換句話說,人面樹和黑泥都是他異能的一部分,‘樹’就是‘泥’的力量樞紐。”
“哦……”
聽上去很有道理,畢竟砍樹會造成水土流失嘛。
……對不起,我知道這個笑話有點冷。
“既然如此,那麼事不宜遲——在黑泥淹沒全島之前,我們必須搶先一步破壞人面樹。”
眼下我方戰力充裕,點兵布將也要容易得多,進攻和救援工作可以齊頭並進。
人面樹位於島上最高處,如今山頭四面都已被黑泥淹沒,如同一座孤島般漂浮其中,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島中之島”。為了抵達目的地,並且確保將整棵樹不留後患地連根斬除,我們需要一支兼具火力和機動力的精銳尖兵。
“啊~啊,我明白。既然茜這麼說,那就又沒我們什麼事了。”
加州清光口中銜著一條白色髮帶,忙裡偷閒將自己散亂的黑髮攏了一攏:
“不是尋常攻擊就能破壞的?那棵樹。聽你們的說法,就算是一般的從者,好像也沒法造成什麼傷害的樣子。”
“的確如此。關於砍樹的人選,我認為……”
——也許,應該說是某種宿命。
我有種不可思議、而且極其自以為是的感覺,彷彿【她】正是為了幫助我們渡過這次危機,所以才會迴應我的召喚。
不過,這麼說就有些太看輕她了。
與“宿命”或者“套路”無關,只要這世上還有掙扎生存之人伸手求助,她就一定會伸出手。
“Lancer職階的阿爾託莉雅·潘多拉貢。”
“她手中那柄聖槍——【閃耀於終焉之槍】,一定能夠將人面樹和樹下掩埋的罪惡一起,乾乾淨淨地蒸發殆盡。”
“………………”
“…………”
“……”
“……不行嗎?”
我原本是懷抱著十二萬分的信心如此發言,卻發現同事們並未如想象中一般歡欣鼓舞,反而頃刻間鴉雀無聲,煞白麵孔上全無表情,無數道令人心裡發毛的目光靜靜凝固在我臉上。
“那個,你們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柚木。”
數秒沉默漫長得如同捱過一個十年,最後還是大奶小哥作為代表發話:
“你……不僅是你身後這些,還擁有了那個成年體型的阿爾託莉雅??”
“說得更確切一些,你擁有了我最想要的奶——胸部???”
(不是,你想要的是黑皮?!難道你因為女裝阿周那而自暴自棄,變成“只要有歐派怎樣都好”了嗎!!!)
“不、那個,我的確召喚出了阿爾託莉雅,但是藤間君,你最想要的褐色美人並不是我召喚——”
我剛想開口為自己分辯兩句,忽然只聽見身後傳來幾聲或清甜、或柔美的呼喚,一轉頭便有兩道熟悉的褐色倩影撞入眼簾:
“啊,找到你了!!”
冰雪聰明的女法老腳步輕捷,並未察覺到我身陷險境,一心一意歡喜地衝我們揮舞法杖:
“柚木茜,我們把樹下‘死者’的身體帶來了。靈魂都已經平安歸還,只要讓他們靜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夠恢復神智了。”
我(欲哭無淚地):
“哦,哦。謝謝哦,尼托克麗絲……”
無獨有偶,另一位褐膚美人——山魯佐德也在一旁柔聲細語地補充:
“多麼美麗的奇蹟啊。冥界的女神,竟然能讓人起死回生……啊啊,若是以後,冥界也能開發出‘讓人免於死亡的法術’就更好了……”
“不,這樣的話我們會失業?”
我:“…………”
行。我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柚·木·茜————”
嚶,從背後刺來的視線好扎人,而且好扎心。
藤間君,還有大家,難道我們之間深厚的戰友情誼,竟然還敵不過區區幾張五星卡嗎?
——就在我如此哀嘆的時候。
證明我們之間情比金堅的機會,突如其來地降臨了。
“?!茜,閃開!別傻站在那!!”
貞德alter最先察覺異狀,不由分說便將我一把拽到身邊,順勢用棉被一樣寬大厚實的披風兜住了我的腦袋。
“……?!”
但是,在布料遮蔽我的視線之前,我仍然以餘光瞥見了林中幾道湧動的黑影。
之所以說“黑影”而不是“人影”,是因為那些黑影並不具備人形輪廓,無論怎麼看都不能被稱作“人”。
同樣地,那也不是某種魔獸,更不是缺乏固定形狀的濃稠黑泥。
“什、麼啊……那些東西,該不會是……”
“茜!別看。那個是——”
巖窟王率先反應過來,急切地向我出聲示警,卻到底還是遲了一步。
因為在此之前,除了視覺以外,我的聽覺也受到了來自那些“黑影”的強烈汙染——
“嘻、嘻——嘻嘰嘰嘰嘰嘰嘰!!”
“12ed@#*D51!!¥%*sa&32le!!!”
“¥#fdsa,%*54fwt@#,@&*(:82fsg#!!!”
……
嘈雜。
鬨笑。
意義不明的雜音穿透鼓膜,在腦海深處轟鳴迴響。
好像有一千萬只白蟻浩浩蕩蕩地鑽入耳蝸,在其中“嘎吱嘎吱”地齊聲咀嚼。
“那個、是……”
我是見過的。
我是知道的。
那種名為【拉赫姆】,好像將人體各個部位肢解後胡亂拼湊而成的獵奇怪物,在什麼場合下才會出現——
“……各位,看看你們背後。”
是lo孃的聲音。
帶著某種近乎死心——又或者是孤注一擲的平靜,所有人都懷著默契緘口不言,緩慢地、無比緩慢地轉身面向大海。
遮天蔽日的黑暗。
從鋪天蓋地的黑泥之海中,逐漸浮現出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