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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想掏紙筆記下來。可惜下地勞動,誰還帶那玩意啊,意猶未盡。沒想到,後來小芸還真把雜麵學會了。

和好的雜麵要想筋斗,全憑揉,要且揉一陣呢。只見順茂婆姨把個麵糰翻上翻下,連揉帶揣,大肚子頂在石板上,全身的勁用在麵糰上,一點兒不惜力、不嬌柔。揉畢,稍醒一會兒,開始擀麵。擀雜麵才是婆姨們真正顯本事的時候。先用擀麵杖把面擀開,然後把擀開的麵餅捲到擀麵杖上,在石板上搓動,散開換一個方向捲上再擀。北方地區可能都是這樣擀麵,看了不稀罕。不一樣的是,哪裡有冷廟溝這樣大的案板、哪裡有冷廟溝這樣長的的擀麵杖、哪裡有冷廟溝這樣不粘的雜麵、哪裡有這樣大肚子不惜力的婆姨。順祥婆姨頭點的跟雞磕米似地把一小坨面擀得鋪滿一米見方的石板上,薄的像一張紙、勻的像一潑水。順茂說好婆姨擀出來的面能透過油燈的光,小芸真就提(di)溜起面的一角,真就在麵皮上映出豆油燈的亮點(豆油燈才多大點兒亮啊)。做雜麵的第二大本事就是切面,順茂婆姨把面來回摺好,拿起刀來,剛要切。順茂說,我來。說著下地接過菜刀,手把麵皮,一陣狂飄,刀不是切而是飄過去的,因為聽不見聲音,每一刀不是上下走的,而是前後溜的。瞬間一米多長的麵皮被切完了,一提溜,全部瀝瀝散開,沒有一絲粘粘(zhān nían)、斷絲,又長又細。順茂驕傲的說:他曾經給民工食堂做過飯,跟一個師傅學的手藝,特別是刀工。“陝北切菜、切面都在石板上,要像你們城裡人使勁在案板上剁,刀和石板都毬勢了。誰家石板好不好,就看出刀工好不好。俄婆姨刀工也不錯,今天我是給你們顯擺來了。”

做臊子,這在冷廟溝也不是好弄的,沒有新鮮蔬菜、沒有葷腥、沒有作料。就用蘿蔔丁、洋芋丁、野韭菜。

順茂婆姨說:“最拿味的是則莓,雜麵、抿節兒拌上它才香。剩的不多。天暖了,牆頭上有的是,開滿白花,才美!”舀一小勺醬,在小鍋中燉上。

然後再拌一些野小蒜、鬼子姜、醃甜苣放在一個小碟中。從大鍋裡撈上一筷子面,舀上一勺臊子澆到面上,吃的人自己再夾上一些野小蒜、辣子面等拌上,那香!主要是那面,吃到嘴裡細滑、筋斗。第二碗又上來了,吃了還想吃,吃了一頭汗,順茂說:“還吃不?”,又叫寶心兒往上端,直搖頭,撐得已經站不起來了。

擀雜麵雖說是陝北婆姨的拿手飯食,但畢竟不是家常飯。一方面雜麵多數還是精糧食(與糠、麩、薯、芋相比),另一方面確也費時費力,不是有客,也不常做的。後來吃飯多數還是黑麵蒸的餅饃、雜糧磣子熬的冉粥,再加上紅薯、洋芋(這些是管夠的)。黑麵就是各種雜麵磨的,在羅的時候粗細不同,留下的糠麩多少不等,越粗糠麩就越多、面就越黑、口感就越差。磣子就是雜糧混在碾子上碾出來的。碾的遍數越少、磣子的顆粒就越大,當然就越難嚼咽。這都是為了省糧食。順祥、順茂兩家的吃食也差不太多。說實在的兩家對知青還真不錯,糧食都緊著樹青、小芸吃,漢子們都儘量吃紅薯洋芋。婆姨、娃們是不能上炕的,一般等吃剩下多少,吃多少。腳心兒不管,有時就蹭到炕上來拿饃,老賈給他個洋芋,他也美滋滋的拿去吃了,回頭還要。寶心兒一般就到窯外邊去了,坐在陽光下的礆畔上看遠處篦子溝朦朧的景色。自打順茂婆姨懷上後,就不太拾掇寶心兒了。聽接生婆說可能是個小子,喜得一漫不行。後來,順茂婆姨還真生了個小子,一家人,包括順祥兩口子也都高興的不得了,幫這忙那。再後來,順茂婆姨就只管餵養這小傢伙,根本就顧不上寶心了,家務事全歸了寶心兒:做飯、洗尿戒子、餵豬、鏟糞、拾野菜……。順茂還給她許了個婆家。一次樹青從順祥家出來,看見寶心兒仍然坐在陽光下的礆畔上看遠處篦子溝朦朧的景色。打趣的問她:婆家怎樣,她搖搖頭,又轉過臉,手背托腮,眉梢微聳,小嘴微翹,美麗的眼睛望著遠處的黃土高坡,像是被那黃土坡的反光刺了,眼睛眯眯的,淡淡的帶著憂傷,真如黛玉轉世。

你要是再想和寶心兒諞閒傳,她就指指南邊的篦子溝說:“你們悄些不行,看那多美,俄捨不得離開它。”

原來寶心兒是捨不得離開她們家門前的篦子溝。讓她一說,青、芸怦然心動,是呀,多美的篦子溝。老賈家的瞼畔正對著篦子溝,深溝大壑,東邊是藍色薄薄的藍翠屏(後來才知道它叫了這麼好聽名字),西邊是褐色的方井峪峁子,南邊霧濛濛的像是有一層屏障,整個篦子溝被包圍在峭壁當中,群山環抱,陽光明媚的灑在深壑之中,四周顏色千變萬化,刺眼,又刺著人的心。青、芸陪著寶心兒看篦子溝,看呆了。

“篦子溝要是能種地就更美了。”老賈站在一旁說。那是老賈的一個夢。

在賈家吃飯除了美食、美女、美景之外還有一絕,就是順茂家的四眼狗。這狗渾身褐黑,兩隻眼眉生出兩塊白斑,遠看跟四隻眼睛一樣。長得又高又大,後背快趕上柳樹青的髖部了,是村裡最大的一隻狗。說實在的,在這高嶺上住,沒有一隻好狗看家護院還真不行。頭一次來的時候,狗趴在礆畔上,伸著舌頭呼呼直喘,嚇得樹青不敢近前,順茂喝住,大狗繞著樹青、小芸渾身上下聞了半天,才讓出道來。第二次來,樹青一人,肚餓,早忘了四眼的存在,扛著鋤頭往院裡闖,一隻黑影嗖的一下撲了上來,幾乎超過頭頂,嚇得樹青“媽呀”一聲,丟下鋤頭就往出跑,哪裡跑得快,衣角就被咬住了。樹青就大叫順茂,寶心兒出來,一改她的愁臉,笑著說,你摸摸它的腦門,再摸摸它的下巴,它就不咬你了。樹青照做,果然鬆了口,反而用嘴拱他進院。順茂笑著說,你每次來,得要先跟它打招呼,要不它嫌你不理他。狗就是這樣,即使它認識你,你不和它親,它也不和你親。至此樹青喜歡四眼,每次來,又抱又摟,摸額順頸。吃罷晚飯,四眼送他們下山,一路安然若泰,其它知青羨慕不已。

吃飯的時候,順茂就講了不少四眼的故事。講著講著就從狗講到狼了,冷廟溝附近有狼,但只有唯一的一條母狼,還是瘸腿,總在冷廟溝附近打轉,從不離開。從體型來說,四眼還趕不上母狼,四眼始終處於下風,但是母狼腿瘸,也佔不到便宜,開始兩畜生相遇,還撕咬一陣,漸漸兩個畜生沒了打架的興趣。人們尋思,母狼實在是不想與冷廟溝為敵,而四眼是有點男不跟女斗的傲氣。後來相遇,惺惺惜惺惺、英雄惜英雄,互相望望,再不打架,即使人們起鬨吆呵。樹青聽了覺著奇怪,給知青們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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