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次組長分配到新的地塊耤(jie)地。
“耶天寶仁從地裡就被婆姨拉走了,犁杖也沒揹回來。那塊地耤(jie)完了。就剩下方井峪峁子那塊地了。”生根解釋說。
“好吧。”怨氣歸怨氣,樑子是個老實孩子,不會跟人頂撞。
“要早點去啊,路不好走。趕早工背過去好讓建光開工。”生根又叮囑道。
背峁子到九陽山一北一南,要翻過腦畔山再返回來,下到村前溝,再上南坡,翻過九陽山。路實在不近,還要趕上早工耤(jie)地,得起個大早。
樑子實誠,既然答應了,一夜都沒睡好,很早就起來了,月亮還掛在天際,村子靜悄悄的。拿上背繩,到羊圈喚上大白狗,順著舊灶房腦畔上的路就衝腦畔山蹬去。樑子心靜,雖有怨言,並未生氣,只想著趕緊揹回犁杖,並無其他牽掛,因此黢黑的夜路並無懼怕,只顧低頭趕路。
腦畔山有兩個崾嶮,一東、一西,背峁子靠西,因此樑子就奔上了西崾嶮。接近西崾嶮有一段陡坡,路是從兩山之間蔓延而過,樑子爬的慢些,白狗噌噌幾下奔了上去。
快到頂上,白狗忽然站住,發出呼呼顫抖的吼音。樑子只看見白狗的尾巴倒豎著直抖,知道不妙,解下背繩,把繩頭的榆木疙瘩繩套提溜在手下,那繩套甩出去就是一磅重錘,算是武器吧。也就是樑子心實,雖有驚悸,還是一步一蹬的走上崾嶮頂。大白狗在發抖,嗓音是那種想叫,叫不出來的呼呼低吼。當他在崾嶮頂站定,一股涼氣直衝腦頂,渾身軟的快要站立不住——他跟那隻母狼眼對眼地接近,月光下,只見母狼滿嘴、脖頸全是血,渾身毛髮倒豎,睜著滾圓的綠眼,陰森閃亮。樑子從來沒有這麼近的與狼對視,以前在穀子窪遇見母狼最近也有丈許,再近,母狼就後退離開了。這麼近的距離,才感到母狼奇大,脖子伸長几乎可以和樑子平視,後背趕上牛犢,渾圓粗壯。樑子知道他是無力和母狼對抗的,只要它向前一撲,脖子瞬間就會折斷。對視足足有一分多鐘,樑子反而腿不軟了,把背繩扔了,舉起了雙臂,放鬆了臉皮強使自己露出微笑,表示自己並無惡意和抵抗。樑子認為人能理解動物,動物也能理解人,這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高深的動物學理論,而是他一貫心地單純的下意識。母狼伸過鼻子,順著樑子前胸往上不斷的嗅聞,觸到他的脖頸和臉龐。樑子聞到了它嘴上濃重的血腥,加之狼嘴在脖頸上的滑蹭,極度的恐懼又籠罩全身。母狼嗅了良久,似乎在尋找什麼,在對比什麼。一是它在甄別,是不是白天指責它的那個知青;再就是母狼發現這個知青與餵它兒女的知青有相同的氣味。(柳樹青告訴過樑子,他在鍋塌溝餵過小狼。狼與狗對氣味的辨別是無與倫比的,而知青群體的氣味確實與陝北任何物件都不同,這是所有陝北狗都公認的。陝北的受苦人和陝北知青都能說出一連串陝北狗辨認和區別京城知青和陝北受苦人的逸聞趣事。)母狼的綠眼變得溫和,叼住了他的前襟,拉著他向路邊的崖根蹭去。樑子無奈,仍舉著雙手,一步一蹭。他已處於聽天由命的心智和狀態,天真的想:也許母狼是要找一個好下手的場地,享受這一頓美餐。可惜我早飯還沒吃呢,行刑前總要給人一頓飽餐吧。心無旁騖的樑子,臨死之前還要跟自己幽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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