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月最近也有一點小煩惱。
最近她陪著季念去了好幾次晚會。去一次季念給她買一次禮服——都是六位數的價格——穿完一次就不會穿第二次,而且不穿了還需要掛起來保養。
她根本沒那條件。
“要不我還是穿上次那件吧?”有次連月說,“反正沒人注意——”
“怎麼可能沒人注意?”
季念恨鐵不成鋼的彈她的腦門,“你腦袋瓜都想些什麼呢——要是讓你一件禮服穿著出席兩次,我爸會被人懷疑要破產的!”
“額——”連月捂著腦門,貌似有點理解他媽咪那滿滿一層樓的華服了。
“可是衣服太多了我裝不下了——”她說,“阿姨怎麼不去參加這些晚會呢?”
明明他媽咪才是正宗的天意董事長夫人吶,老讓她這個臨時工做外援不好吧?
“我媽不喜歡這些場合,”季念說,“她尤其不喜歡和我爸去酒會——據說我還沒出生前,她第一次陪我爸去酒會,我爸就把她整慘了——所以現在她對陪我爸去酒會有嚴重的心理陰影,怎麼喊也喊不動的。”
“不會吧?”連月疑惑。季總給人的感覺是深愛著她呀——還會整她嗎?
“所以我就經常說我爸是自作自受,”季念說,又看看她,笑,“衣服裝不下——那要不要我給你買套房子來裝?”
“不要。”連月給了他一個白眼。
“阿姨不肯去,那後來怎麼辦?”
過了一會兒,連月又問。天意總要有個女主人現身呀。
“還能怎麼辦?”季念苦笑,“現在能讓我去頂的場合不都喊我去了?必須要我爸露面的——還能怎麼辦?還是讓我頂上唄——難道他還敢帶別的女人?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這真是個被寵愛了一生的女人啊。
連月想。
只想享受權利不想承擔義務——那就不用承擔了。先生忍讓,兒子體貼,全都把她的感受放在心尖尖上。
真的好嫉妒呀。
連月捂著胸,感覺自己又要黑化了。
天氣漸漸熱起來了。
夏天到了。
連月這幾個月狠忙了幾波,掙得當然也不少——七月底的時候她接到公司通知,說她去年還有十天年假沒休,最近不太忙了就趕緊休一休,公司明年休假政策要調整,不休就作廢了。
她去找季念,季念苦笑摸她的頭,“最近真的走不開——”
天意越來越多的事交到他手上,他真的很佩服父親以前是怎麼撐下來的——而且還能抽出時間陪媽,而且還能看起來遊刃有餘的樣子。
他就覺得自己累的像條狗。
“那我就自己去玩咯——”連月翹著二郎腿坐在酒店套房的沙發上,故意逗他,“我要先去麗江,再去西雙版納,再去——”
“老四你還要不要臉?”
一個含笑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沙發後面,“你猜我一下飛機就看見了啥?你居然有臉在節目上自稱是媽心裡最帥的兒子?你還要臉不要?你看著我,你看著我這張臉,看看,看看,你看著我這張臉你還說的出來這句話嗎?”
“你的良心痛不痛?”
“我呸,我反對你的言論——明明我才是媽咪心裡最帥的兒子。”
連月早就回頭看見了熟悉的人——一身風塵僕僕的味道,好像又長高了一些,也沒有以前那麼白了。幾個月不見,好像長大了不少。
喻恆。
他居然回來了。
季念皺眉,“喻恆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我今天回國,你不去機場接我不說——還不在家等我,他們說你在酒店——,”喻恆看了一眼連月,慢慢笑了,“我就說和哪個狐狸精在酒店鬼混呢,原來是連月姐姐啊。”
番外(圍獵二)
京城二環的房子裡,媽咪正在廚房裡忙碌,喻陽和父親坐在沙發上聊些近況,喻恆的手機丟在了茶几上,人卻去了廚房,說是給媽咪“幫忙”。
老小一直最會哄媽開心。喻陽扭頭看著廚房裡笑吟吟聊天的一對母子,笑了笑。
媽咪這輩子的“暖男培養計劃”,五個兒子,前面四個都毫無疑問的失敗了。
首先他自己是絕對不“暖”的;
老二老三那邊的家庭教育不知道是成功還是失敗,反正現在私生活已經浪蕩到了無底線,媽咪對他們的要求也一降再降,現在已經到了“好歹正經談個戀愛”的地步;
而老四嘛,五兄弟裡面他心思最重,防備心最強,這輩子他大約也是和這個詞無緣了。
還好還有老小喻恆。他從小嘴甜,最會哄媽咪開心,深深的彌補了媽咪這輩子“沒有貼心小棉襖”的遺憾——實現媽咪的心願,也就喻恆看起來還有三分希望——但是喻陽知道這傢伙全是裝的,他這個“暖男”形象也就針對媽咪一個人存在而已。
今天可是他們一家難得的“一家四口”團圓的日子。他從小被過繼給不能生育伯父伯母,自上學後就一直和伯父伯母生活,除了寒暑假,見到自己親生父母和弟弟的機會著實有限。
所以但凡媽咪來京城,伯父伯母總讓他過來陪媽咪住幾天。
“最近都還好吧,在忙什麼?”爹地問。
喻陽看見沙發上含笑的男人。喻恆今年滿過十九,爹地都快五十了,面目依然英俊,氣質收斂,風度不減。
男人如酒,越放越醇。
“沒忙什麼,就是畢業的那些。”喻陽說。
“畢業了是準備繼續深造,還是?”
做父親的問兒子這個,看起來以前是對自己少有關心——也的確如此,喻陽想。從小到大,自己的一切都是伯父伯母在操心,和麵前這個男人比起來,他有時候自己都感覺,伯父才更像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那當然只是感覺,他知道。伯父是不能生育的。正是因為伯父不能生育,所以才過繼了自己嘛。
喻陽在心裡嘆氣,含笑回答,“伯父不建議繼續讀了,準備先讓我直接下基層工作,現在還在挑地點——這期間先再京城某部實習。”
“好。”父親點點頭,果然不關心這事了,一副萬事交給兄長的放心樣子,“那你交女朋友了嗎?”
“沒有。”喻陽搖搖頭笑,“交了也白交,有什麼意義?何必浪費別人的青春?”
“嗯。”父親也笑了,讚許的點點頭,“你自己明白就好,”
他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繼續道,“你別看你那幾個弟弟可以到處風流——他們和你到底是不一樣的——和他們比起來,你肩上的擔子可重多了。”
“我明白的。”喻陽微笑。
這時正好喻恆丟在茶几上的手機亮了起來,有一條微信通知彈出,是有人給他發了什麼。喻陽俯身過去一看,先皺眉,又慢慢笑了。
他扭頭看看弟弟,弟弟正在廚房給媽咪講什麼,逗的媽咪滿臉笑容。他轉回頭,沒有喊弟弟,而是拿起他的手機遞給了旁邊氣質儒雅的男人,皺著眉笑,“爸,老五被人圍獵了。”
氣質儒雅的男人接過兒子手機一看,只是一個普通聊天的簡訊,名字是一個女孩的名字——這個名字他看著也頗有些眼熟,好像還有點知名度。
男人皺眉,扭頭看看廚房的小兒子,又向沙發上端坐的大兒子,笑,“怎麼,這個人有問題?”
“問題大了去了,”喻陽笑,“她以前還來勾搭過我——我沒理她,現在又怎麼搭上老五?這是盯上我們喻家了?這麼精準狙擊,背後怕是有高人啊。”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
“開飯了開飯了,”這時圍著圍裙的女人端著湯走了出來,笑道,“陽陽,阿遠,你們都去洗手吃飯了——嚐嚐我的手藝——”
女人出來了,兩個男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這個事。吃完飯,女人收拾桌子去廚房洗碗,男人喊住了喻恆,“喻恆,你到書房來一下——陽陽你也一起。”
“怎麼認識的?”喻恆坐在書桌對面,拿著手機,看著女孩給自己發的微信,努力回憶,“我想想哈,好像是一次和朋友聚餐的時候。”
“怎麼?”他似乎察覺了什麼,“她有問題?”
“你被圍獵了,”喻陽閒散地靠在旁邊的椅子上,含笑對弟弟坐了一個瞄準射擊的動作,“精準狙擊,啪。”
“不會吧?”喻恆拿著手機一臉不可思議,“放過孩子吧——我還是個孩子啊——我純潔的愛情——”
“怎麼不可能?”喻陽輕聲笑,“她的經歷網路上哪裡搜不出來?畢竟還算是個小網紅——”
“這個我知道。”喻恆說。
“那你動動腦子,”喻陽說,“他們家這麼運作她,處心積慮的——先掙點名氣,又走偏門送她進名校,不就是為了讓她能上進?之前還來釣過我——”
“不會吧?”喻恆吃驚的看著大哥,“還來釣你?”
“我也在Q大,又在學生會,想接觸我多的是機會,”喻陽笑,“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像她這樣有上進心的網紅,應該看不上我這個小小的學生會主席才對,對我明顯主動熱情過度——”
“除非她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
“現在又來釣你——”喻陽笑,“你在美國唸書,在大陸時間不多,如果不是對我們喻家精準狙擊,哪裡能搭上你?”
“我也是今天看到你的微信,才算實錘了——我們兩兄弟能在不同的場合,認識同一個“有上進心”的女人,是巧合的機率能比人體穿牆的機率還大嗎?”
“我們是在美國的飯局上認識的,”喻恆大約也認可了大哥的說法,嘆了一口氣。
一直靠在書桌後面的椅子上,沉默地聽兩兄弟聊天的男人手指輕敲桌子,“搞清楚就行,”他看向小兒子,“那就不要再和這位小姐聯絡了。”
喻恆嘆氣,點頭,又哀嘆,“難道我們這樣的人,真的就沒有純潔的愛情了嗎?”
“你們幾兄弟都長大了,”男人沒有理會兒子的哀怨,慢慢的說,“難免會變成有心人的目標,以後這種事會越來越多,自己要有點判斷力才行——”
“特別是我們這樣的家庭,寧願找素人,也不要找明星和網紅,平白惹些話題和關注,惹是生非。”
“我以前沒往這邊想,”喻恆說,“就是因為覺得她的套路不像是圍獵我的——倒像是圍獵老四的套路,有學歷又漂亮的明星和網紅不都是他們的最愛嗎?”
喻陽沒忍住笑了出來,“也有可能是本來準備狙擊老四他們,結果沒想到陰差陽錯發現我們。可惜她第一步就走錯,現在想洗白自己不是網紅也來不及了。”
“真是有上進心,”喻恆想了想她的經歷,終於把一切串了起來,他遺憾的嘖嘖兩聲,“可惜方向完全錯誤——”
“也不容易了,”喻陽笑,“畢竟能接觸到我們只是巧合——能把她推到現在這樣“適合老四迎娶”的地步,定位清楚,步步為營,調理清晰,背後也肯定有高人指點了——
“說實話,他們的上進心和手段也讓我很驚訝——只能說為了跨越階層真的是很努力,只是痕跡太明顯,落了下成,不討人喜歡。”喻陽笑,“至於你要的純潔的愛情,還是去素人中間找吧——記得把自己的身份捂嚴實點。”
“你們父子幾個都在這裡呢?”
書房的門被敲了敲,然後被人推開,媽咪站在門口笑,並沒有進來,“都在說什麼呢?我削好了水果,你們是出來吃還是我端過來?”
“我們快聊完了,”書桌後的男人含笑,“待會出去吃。”
“哦,”女人點頭離開,又體貼的幫他們關上了門。
“陽陽我們都放心,”
男人嘆氣,看著小兒子,“恆恆你到底年輕小些,這事遇得還不多,以後自己要多長心眼——總之話先放這裡,網紅和明星我肯定不同意——現在你多去玩玩,玩膩了我來給你安排。”
“再說再說。”喻恆答得很敷衍,“這事我還早吧——要逼婚你們也應該從大哥開始啊。”
男人和喻陽都笑了起來。
“要說起來,咱媽也是普通人啊,”喻恆坐在沙發上,吃著切好的水果,突然感慨。
夫妻倆已經去了臥室“聯絡感情”,只留下兩個兒子在客廳。
“是啊。”喻陽點點頭,“還生了我們五個。”
“可見普通人也有可愛的。”喻恆摸摸下巴。
喻陽笑了笑沒說話。
“這事我得和老四說說,”喻恆想起了什麼,拿起了手機,“這位小姐別勾搭我們不成,又轉頭去狙擊老四——到時候就完了——多尷尬?以後幾兄弟還見面不見?”
喻陽笑了一聲,“說說也行。只是你以為老四和你一樣傻?他心思重著呢,哪裡那麼容易上鉤?再說了,季叔什麼不會教他?季叔可是隻老狐狸,套路見多了——就算釣上老四,也過不了季叔那關——”
“誰喜歡被算計?”喻陽笑,“只是看不看的出來而已,我看她,要不騙騙還不熟悉這些套路的,沒有根基的新貴,要不就和某些人各取所需——老四她絕對沒戲。”
“誒誒誒,”喻恆打斷了他,笑了,“說曹操曹操到,你看看群裡,老四說他過幾天要回國了,約我們都去S城圍觀那個據說眼睛很像媽咪的美女——”
“老二老三也要一起來。”
“老二老三怎麼也要一起來?”喻陽邊拿手機邊挑眉,“那某部門可有得忙活了——”
“是私訪。”喻恆笑,“說有人長的象媽咪,他們還不趕緊過來?”
“私訪不也一樣?可別在大陸出什麼事才好。”喻陽皺眉,“羅斯家可真是一群瘋子——我怎麼總覺得老二老三的精神狀態好像是越來越不穩定了——”
98.讓大哥感受下家庭的溫暖
98.
季念一看見喻恆就皺眉。
喻恆笑嘻嘻地走過去要抱連月,連月笑著推他。
“姐姐,”喻恆沒臉沒皮的摟著她要親,“你們還沒分手呢。”
連月輕輕躲閃,被他親到了頭髮。她掙開他,笑著退開了幾步。
“喻恆,”季念看著他們拉扯皺眉,“連月已經和我在一起了。”
“真的假的?”喻恆站在原地,攤著手,一臉驚訝地看著季念,“你來真的?”
季念皺眉看著他。
喻恆臉上的笑慢慢消失了,他看看連月,又看看季念,自己坐在了沙發上,嘆氣,“這事不好辦吧——”
他看著季念,話裡意有所指。
季念平靜地看著他。
兩兄弟對視良久。
“嘖,嘖,”喻恆搖了搖頭,又嘆氣,“哎呀隨便你吧——反正我管不著。”
他又看看連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嘆氣。
兩兄弟之間的有聲無聲交流,連月都看在眼底。她心思本就比一般人敏銳,心裡早已經把喻恆沒說出來的話猜到了一半。
其實她心裡一直就清楚,她和季念——是絕對走不到最後的。
不過人最重要是享受當下,不是嗎?
年輕的肉體俊美的容顏和諧的性生活——你會因為以後某一天會死掉,今天就要拒絕吃吃喝喝嗎?
她笑著打破了兄弟倆的沉默,“喻恆你是放暑假了?”
“我是畢業了呀,姐姐。”
喻恆挑眉笑,又故意擺出一臉可憐樣兒嘆氣,“畢業即失業,我已經加入無業遊民的大軍了——求大家行行好,賞我口飯吃。”
季念冷笑。扭頭去看郵件不理他。
喻恆嬉皮笑臉的湊了過去,“季董行行好,給我安排個工作吧——”
“你要來天意?”季念挑眉,伸手去拿手機,“我讓爸明天就在董事會給你加個位置。”
“等等等等——”,喻恆按住了他的手,一臉苦惱地搖頭,“我還是先考慮考慮——天意這種國際化大公司,我怕是配不上呀。”
季念嗤笑了一聲,扭頭去看郵件,不理他了。
“看來我只有做一個快樂的無業遊民了,”喻恆躺在沙發上懶洋洋的笑,“我要來個畢業旅行——誒?我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麼?”
喻恆直起身看向了連月,“姐姐也要去旅行?不如我們一起吧?”
“啊?”連月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這人也太有一出沒一出了吧?
季念眯著眼看喻恆。
“是準備去雲南不是?”喻恆自己越說越高興,他站了起來,“我也去——乾脆我帶你一起去看大哥好了,給他一個驚喜。”
季念一臉嫌棄的嗤了一聲。
“你不服?”喻恆眯眼看著季念。
“大哥那裡條件艱苦,”季念涼涼的說,“你以為是去玩呢。”
喻恆摸了摸下巴,“那我更要去了——我和連月姐姐不遠萬里深入貧困地區去看他,你說他是不是馬上能感受到家庭的溫暖?說不定一看到我們就馬上熱淚盈眶。”
喻恆越想越高興,說幹就幹,又轉眼問連月,“你幾號的假?身份證號發來我找人一起買票。”
99.為國為民的共產主義精神
99.
面對喻恆的邀請,連月有些猶豫。有人一起玩自然更好些——她無所謂的。
去看喻陽起來好像更好玩的樣子。
畢竟景點一直在哪裡跑不掉,什麼時候去都可以——剛剛季念和喻恆已經告訴她喻陽的事了,像喻陽這種頂級富二代去支教的情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喻陽她見過一面,身上貴氣渾然天成,讓人一見心折——
她想去看稀奇。
可是連月又有點猶豫,因為覺得季念大約是不喜歡她和喻恆一起去的——他這段時間對她是真不錯,她總要顧著他的感受,至少別這麼明目張膽。
她和喻恆畢竟是兩個年輕男女,而且以前還真真實實的發生過純潔的肉體關係。
季念看了她猶豫糾結的樣子一眼,“你想去?”
她看了他一眼。
季念又扭頭看了一眼喻恆,喻恆心思通透,早把他們的眼神交流收到眼底,笑道,“你就放心吧老四,我可是有原則的人。就讓連月姐姐和我一起去——我絕對不和連月姐姐,不,我絕對不主動和連月姐姐發生關係,”
他把“主動”兩個字咬的很重。
“不過要是她主動,我就不保證了哈,”喻恆捂著胸一副痛苦樣,“畢竟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是無法反抗惡女的脅迫的——”
季念看了喻恆一眼,一臉鄙視的嘖嘖兩聲,扭頭去連月說,“想去就去吧。”
連月有點不敢相信,笑,“你就不介意啊?”
“親兄弟都不信,我還能信誰?”
季念嘆氣,“想去就去吧——你有人陪著我還放心些,代我向大哥問好。”
連月看著季念,覺得自己以前還是看低了他。他說季總做事果斷,其實他自己也不差——還深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精髓——而且他們幾兄弟感情真的好好,真讓人羨慕。
連月很快向公司請來了十天假。
這趟行程喻恆大包大攬了一切——訂行程訂票訂酒店。她說要和他費用AA,被他無情的嘲笑了一番。
一路上他果然還很規矩,他們先坐飛機到昆明,再做車到蒙自——他們計劃在蒙自住一晚,第二天繼續層層轉車,大巴轉中巴,中巴轉小巴,然後再鎮上住一晚,第二天還要走幾小時山路。
果然好艱苦。連月想,到底是什麼樣的精神,才能讓喻陽這樣的頂級富二代自動獻身到偏遠山區支教的艱苦事業中去啊?
——肯定是為民為公的共產主義精神了。
他們家果然把孩子教的好好。
而且喻恆一路規矩,行李不要她拿,行程中也儘量不觸碰她,十分紳士,又讓她感慨了一番果然是富有家庭好教養——
他們五兄弟第一次見面差點輪姦她的事,連月都已經選擇性遺忘了。
在蒙自的時候喻恆訂了兩間房,喻恆讓她先挑了一間,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環境。
“可別有攝像頭什麼的,”喻恆笑,“不然老四就要吃虧了。”
出去之前又對她眨眨眼,“晚上寂寞可以過來找我喲。”
連月笑。
關好門,洗完澡,連月獨自坐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被喻陽去偏遠山區支教的事刺激到了,她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人生。
她覺得她自己很幸運——
她出身微末,卻能及時醒悟,努力讀書一路向上逃脫泥潭;
又有點小運氣,認識了向坤季念和喻家兄弟——所以現在才有機會,去旁觀世界上最頂級的人群是怎麼生活。
衣香鬢影有,紙醉金迷有,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無奈、壓力和責任;會幹壞事,私德是比一般人低一些,但是該他們承擔的責任,卻從來都不會退縮。
普通人都在寵孩子,可他們這樣的家庭居然還忍心讓喻陽去貧困地區支教。
對季念也挺狠的,把他一個人丟出去面對自己的出身。
完全放養。
也許,這才是真正貴族教育的精髓?
可見家庭教育真的重要——
不管是教他們幹好事還是幹壞事。
連月吹乾了頭髮,吐了一口氣,倒在床上睡了。
當然沒有去找喻恆。
100.旅途
100.
第二天起床吃完早餐,喻恆說,“大哥昨晚給我發了一個清單過來,喊我們順便買點東西帶過去。”
連月和他一起去了書店,買了一堆書本地圖圓規鉛筆之類的學習用品,裝了滿滿一大包——還好他們知道這趟旅途不輕鬆,自己的行李本來就帶的少。
連月看見門口還有個小賣部,過去買了好幾盒巧克力和各種糖果。
“你還吃這個?”喻恆問。
“買去給小朋友吃呀,”連月說。
“行。”喻恆又使勁塞了塞,又把巧克力包裝都拆了,才勉強都裝了進去。
“我的親大哥誒,”喻恆把揹包背在背上,試了試,嘆氣,“我還要揹著這個走兩個小時山路,他這是把親兄弟當奴隸使呀!”
“你不是要讓你大哥感受家庭的溫暖嗎?”連月取笑他,“這下他肯定能感覺到春天般的溫暖了。”
“可是我的心卻很寒冷。”喻恆說。
連月笑的直不起腰。
兩個人買了票,又坐上了中巴車,車身破舊,座椅看起來也不太乾淨。連月偷偷看了眼喻恆,他只是輕輕皺了下眉頭,一屁股坐了下去,看起來毫無心理陰影。
車子很快發動了,一車人吵吵嚷嚷。
“後悔了沒?”喻恆含笑問她,“待會條件會越來越差了哦。”
連月笑,“這句話該我問你吧?我可是從小吃苦吃到大的——倒是你們能習慣這些環境,我還挺驚訝的。”
“不習慣,”喻恆說,“我只是想去看看大哥工作的地方——沒道理老大受得了,我就受不了。”
連月點頭,又問他,“你和你大哥關係挺好的呀?”
“那必須好呀,”他笑,湊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溫暖的氣息拂過連月的耳垂,“我和大哥是同父同母——”
他又挪開了,恢復正常的音量,笑,“你說我們應不應該關係好?”
連月若有所思,慢慢點頭,“所以你們五個,只有季念是獨生子——”
喻恆點頭。
“那他還真挺可憐的。”連月說。
“他可憐什麼?”喻恆笑,“你同情心氾濫了吧,獨生子不正好,沒人和他爭家產——現在季叔又離婚了,整個天意都是他的了。”
“那你和你大哥還要分家產?”連月笑。
喻恆笑容慢慢消失了,嘆氣,“不用分。”
“什麼不用分?”
連月追問。
喻恆看了她一眼,“大哥從小被過繼給伯父了——他要繼承,也是繼承伯父的財產啊。”
“那你不是更開心了,”連月笑,“你爸的就都留給你了。”
“呵呵。”喻恆乾笑了兩聲。
車子慢慢的開出了城市,上了山路,期間又在不停的上下客,兩人坐了兩個小時到了中轉站,下車隨便吃了點飯,又換了車——這下更擠了,車上擠滿了人,還有雞鴨揹簍。
喻恆這下話都不說了。好不容易又煎熬了兩個小時,下午四點,車子終於到了他們的目的地——彌陀鎮。他們今晚就在這裡修整一晚,明天有人來帶他們走山路上山。
“我那個去啊,”喻恆下了車,面色蒼白,“伯父好狠心,居然真把大哥丟這種地方來了。”
他緩了幾緩,“我們先去找地方吃飯。”
101.你以為你伯父是國家主席呀
彌陀鎮只有三五條街,小如彈丸,走路兩分鐘能走完。可供選擇的餐館也不多。喻恆隨便找了一家最近的,點了三五個菜,準備吃了去就找地方住。
坐在一邊嗑瓜子的老闆娘早注意他們很久了。
這一男一女,都長得漂亮,穿得一看就是城裡人,還說普通話。一看就是外地來的。等上菜的時候,老闆娘過來,操著彆扭的普通話問,“你們來支教的大學生啊?”
“是啊,”喻恆笑笑,“您怎麼看出來了?”
“你們一看就和別人不一樣,”老闆娘說,“上回這裡也來過一個支教的大學生,感覺和你們差不多的,說著普通話,人也斯斯文文的,長得帥氣著呢……”
喻恆和連月對視了一眼,都覺得說的八成是喻陽。喻恆笑,“他是不是和我差不多大?經常下來不?”
“差不多大,不常下來,”老闆娘磕著瓜子,“他在二欄村教書——遠著呢,走路要兩三個小時,哪裡能經常下來?”
這時菜已經端上來了,老闆娘給他們端來兩碗米飯,“你們是去哪裡教書?”
“也是二欄村。”喻恆笑。
吃完飯,喻恆問老闆娘那裡有賓館。老闆娘往路那邊一指,“就那家,紅星賓館,鎮上就只有這一家——”
也不知道他們運氣好還是不好。過去一問,那家全鎮唯一的賓館居然只有一間房了——說是剛好鎮上有家來了客人住不下,全安排進賓館了。喻恆看了一眼連月,要了最後的一間房——如果這間都不要,他們怕是今晚要露宿街頭了。
還好床有一米五,躺兩個人綽綽有餘。”哎……”,喻恆一進屋,往床上一躺,“老大這日子可真是艱苦卓絕啊,這一輩子哪裡吃過這種苦頭?你看看,你看看,這什麼破地方?是人待的嗎?伯父真的好狠得下心——這也太狠了,我要是把這環境拍給媽看,媽肯定得在家裡哭成淚人。”
“你就忍忍吧,”連月安慰他,“就當長見識了——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過的啊。”
“可是大哥不是“很多人”啊——”喻恆躺在床上嘆氣,“我的伯父誒,你怎麼這麼狠心——”
“伯父好狠心”這句話喻恆今天不知道唸叨多少次了。
連月忍不住問,“你伯父是不喜歡喻陽嗎?”
喻恆躺在床上看她,表情古怪,“喜歡啊,就是因為喜歡大哥——所以才要他來這裡,嗯,瞭解民生,額,鍛鍊麼。”
連月點點頭。”你是不明白,”勞累了一天終於能躺下了,喻恆話匣子開啟,“其實我伯父給大哥的財產,就在這裡吶。”
“你們家在這裡藏了錢?”連月一臉驚奇,這荒郊野嶺的,她感覺自己腦裡的《盜墓筆記》已經演到了第三十集。”就知道錢”喻恆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是精神——政治財富,懂嗎?雲南是伯父的根據地——“
喻恆突然閉嘴。大概覺得自己說了太多不該說的。他又含含糊糊的說,“反正對大哥有好處就是了。”
連月也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神神秘秘個什麼勁啊,還精神政治財富,張口閉口偉光正,你以為你伯父是國家主席呀——
嗯?
好像那位也是姓喻沒錯——
連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毫無形象仰面八叉躺在床上唉聲嘆氣的喻恆,切了一聲。這傢伙絕對不可能和那位有關係。
身上一點王霸之氣都沒有。也沒有一點排面。
今天還和自己坐了一天小巴車呢,現在又來和自己擠小旅館。
要是那位的親戚——那身後還不來八十個車誠惶誠恐的跟著,又是清道又是封路的,平民至少退散到一公里外以免衝撞貴氣——電視上不都這麼演的嗎?
天底下姓喻的多去了。
切。
連月心裡默默的鄙視了他一番,又走過去推了推仰面八叉的喻恆,“過去些,給我騰個位。”
喻恆勉強往裡面挪挪。
“再過去些,”連月使勁推他,“你一個人要佔大半個床了。”
“按體型我也該佔大半個好嗎?”喻恆頂嘴,“你這麼小個,睡一點點就可以了。”他坐起來給連月讓出位置,“你睡裡面,我要睡外面,我怕半夜把你踢下去了。”
連月不上床了,開始去找睡衣,“那我先去洗個澡。”
“一起洗?”喻恆作勢要下床,一副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樣子。
“來啊。”連月眨眨眼,笑,作勢去拉他,“趁季念現在不在——不如我們——”
“哎喲大姐,您可別提他了行不行?”喻恆擋開她的手躺回了床上,作勢哀嘆,“爺們硬的都被你說軟了——”
“我可是有良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