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乾的妻子聽了公孫乾的話,心中更是懼怕不已。
長平之戰,白起一口氣屠殺了趙國四十萬降兵,當時的邯鄲城內日日發喪、夜夜哭嚎,父哭子、妻哭夫、子哭父,回想起來身上還會令人不寒而慄。
哪怕趙國人人提起白起都恨不能生啖其肉,可心中的恐懼根本無法掩飾,真見到白起恐怕要嚇得尿褲子。
“你這死鬼!你說你是不是總剋扣異人公子的錢糧!咱們若是性命不保,都是被你害了啊!”公孫乾夫人完全抵抗不了白起帶來的壓力,聲嘶力竭的哭嚎出聲。
她扯著公孫乾衣領,狠狠抽打他的胸膛。
公孫乾也是滿臉天塌下來的絕望神色,他沉默的任由妻子毆打,過了好半晌才哭喪著臉對下人吩咐道:“去,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整理出來,過幾日我親自送到異人公子府中,下跪給他磕頭認錯。”
“不!”公孫乾夫人尖叫一聲,扯住他的袖擺,神經兮兮的說,“我們等等,萬一來的不是白起呢?萬一廉頗大將軍能抵擋得住呢?咱們等到時候再說。”
“到時候再說還有什麼用!”公孫乾推開夫人,大喊一聲。
公孫乾夫人爬起身,比他更大聲的吼回去:“難道你現在把家底搬空都送給異人公子就有用了嗎?你當他真傻看不出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公孫乾被妻子喊得停住身體,夫妻兩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就像是尚且不知道走到哪裡的秦軍已經攻破了邯鄲城門。
夫妻兩人相對垂淚,正在這時,管事走進房中輕聲道:“大夫、夫人,門外有一名青衫女子求見,她自稱綠翹,是呂大商人送給異人公子的貼身婢女。”
公孫乾對質子府中這個嬌俏年輕的婢女還有些印象。
他原本心中有鬼,一聽說秦子楚身邊的侍女過來,更是嚇得險些跌倒。
公孫乾穩住身子之後,渾身發抖的說:“讓她進來……客客氣氣的請進來,不要怠慢了!”
“是,大夫。”管事什麼都沒問,轉身就出門將綠翹帶了進來。
公孫乾一見綠翹的模樣,霎時驚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上下掃著綠翹。
原本美麗的少女現在穿著一身破衣爛衫,頭髮雖然竭力梳理仍舊顯得油膩骯髒,腳上連雙鞋都沒有,看著極為落魄。
公孫乾不由得站起身,他皺眉走到綠翹面前,低聲詢問:“你這是怎麼回事?質子府中有人怠慢公子了?”
綠翹臉上立刻滾落兩行熱淚,在她髒汙的臉上洗刷出兩條灰黑色的痕跡。
少女捂著自己微凸的肚子,哽咽道:“趙大夫,還請您快些去尋找公子吧,他、他被呂大商人私下攛掇著逃出邯鄲城了。”
“什麼?!!”公孫乾這下徹底傻眼了。
他一把將綠翹從地上扯到自己面前,失態的喊道:“贏異人怎麼可能逃得掉,質子府上下守衛森嚴,一百多兵士還看不出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
綠翹垂著眼不停低泣:“奴婢說的是真的,公孫大夫若是不趕快追,只怕就要追不回公子了。”
公孫乾不再猶豫,一把推開綠翹。
他轉身對夫人說:“我去見國主一趟,府中勞煩夫人安排了。”
公孫夫人點點頭,公孫乾甚至顧不上換身衣服,趿拉著鞋子匆匆忙忙走了。
反而是公孫夫人眼睛往綠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瞥了一眼,抿緊嘴唇什麼都沒問。
戰亂的年代,無論走到哪裡都不會太平,呂不韋雖然帶著秦子楚一心逃難,可隨身保護的家丁卻也不少。
幾十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圍在馬車旁邊,旅途倒是安全了,可速度無論如何都提不上去。
呂不韋敢用這麼緩慢的速度往前走,原本是因為心中極有把握,並非不害怕過趙國士兵的抓捕。
可他萬萬沒想到,本應該在幾日後才暴露秦子楚逃跑的問題,現在就被綠翹戳破。
一隊裝備精良的趙國士兵已經衝出邯鄲南門,對著他們的方向,直奔而來!
第18章 追兵
戰國時代,中華大地四分五裂,數百年間,戰亂不息。
雖然今年是個豐年,村鎮裡也進行了慶祝,卻仍舊男子疾耕不足糧餉,女子織布不足生活。
因此,雖然過年的習俗在王公貴族之間已經開始流傳,卻仍舊沒能夠推廣到平民之家。
秦子楚坐在馬車中搖搖晃晃了將近一天,快去了半條命,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暈車這麼嚴重。
日落前,一行人終於到達一個與邯鄲城相距不遠的破敗村落,村子裡最好的房子窗戶上仍舊滿是破洞,北風呼呼的穿堂而過,冷得秦子楚止不住的打顫,可他卻因此清醒了不少。
這年頭哪怕駑馬也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的,呂不韋明目張膽的帶著駑馬目標太大,因此一進村子,得力的下人趕緊到隔壁村子把幾匹馬換成不起眼的牛車。
而呂不韋一見到秦子楚面白唇紫的病弱模樣,吩咐僕從的話一頓,忽然想不起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了。
他清了清嗓子,轉身吩咐:“快去把我在趙國買到的火狐裘找出來,給夫人披上。”
呂不韋說出的稱呼傳入秦子楚耳中,讓他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呂不韋卻十分自然的笑了起來,走到他面前,將秦子楚有些散亂的鬢角抿入耳後,握著他的手說:“原來的稱呼不能再用了,否則走到哪裡都有人知道。”
語畢,呂不韋接過下人遞過來的狐裘裹住秦子楚,兩人身高相差無幾,可他卻捏著秦子楚肩膀硬是讓他轉過身,手掌從背後一推,用有些寵溺的聲音說:“冷了就快進屋,我已經讓人把鋪蓋準備好,火盆也升起來了。”
秦子楚雖然知道呂不韋這是在藉機佔他便宜,可偏偏沒辦法反駁呂不韋的話。
他心下有些憋屈的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來日方長,隨即,轉身進屋。
呂不韋辦事很細緻,他既然對下人說粉色錦袍的是“夫人”,那麼秦子楚原本是誰都不重要了,商隊中的男女僕從對秦子楚只剩下“夫人”一個稱謂。
秦子楚既然是“夫人”,那麼他理所當然要和呂不韋住在同一間房中,因此,兩人反而把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的趙姬給擠到隔壁的偏房去了。
趙姬惡狠狠的瞪了正房一眼,被趙宋氏安撫著按捺下心中的不快捧著肚子走進偏房。
可夜裡,她卻睡得極糟糕,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個不停。
她總覺得自己要生了,一夜之間忍不住叫了衛神醫四五次,弄得住在院中的幾口人誰也沒有休息好。
過了年就是倒春寒的時候,連著昨夜的一場雷雨,天更冷了。
原本應該溼滑難走的泥土地被凍得堅硬,牛車馱著許多商品,還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