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證。”
餘宇有些煩躁地抓抓頭髮:“不是,我就是——就是不喜歡他。”
餘聲當然不會因為餘宇的喜好去選擇物件,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不希望餘宇和孫博遠的關係搞僵。他態度放軟,耐心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你不用問我喜歡什麼樣的……”餘宇嘴上這樣說,還是吞吞吐吐道,“就是,嗯……”他說不出來,突然想起一事來,問:“跟你天天抱著手機聊天的人也是他?”
這個問題讓餘聲覺得自己生活被監視,他冷下臉來:“我們有時候會聊一聊。”讓餘宇回答的人是他,可這並不代表他願意自己的生活裡插進一隻別人的手,不論是老餘的還是餘宇的,他都不喜歡。
餘宇覺察到他態度的變化,試探問:“你不高興了?”
“沒有。”餘聲說。
餘宇委屈:“是你讓我說的,你不想聽我不說就是了。”
餘聲是想解決問題的,他不一定真會跟孫博遠在一起,但以後他總會跟某個人在一起,他不想跟餘宇因為這種事產生隔閡。
“你說就行,我不會生氣,”餘聲末了又說,“你是我兒子,我不會生你的氣。”
餘宇犟上了,道:“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喜歡,我不會說好聽的話。”
餘聲耐下性子來,沉聲說:“我沒有讓你說好聽的,沒強迫你一定要祝福我。”
“我就是……”餘宇低著頭,“就是不喜歡他。”
餘聲問:“那如果是別人呢?”餘宇還是垂著頭,不說話,餘聲自嘲地笑笑,接著道:“沒道理因為我是同性戀,就活該孤獨終老吧。”
餘宇連忙抬起頭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你還有我啊。”
話脫出口,餘宇一愣,他隱約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傻話,即使他是真心的。
“你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家庭的,”餘聲嗓音乾澀,“你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裡。”
餘宇不知道說什麼好。
餘聲又說:“我們都會有各自的生活,餘宇,我知道你小孩子比較天真,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餘宇激動起來:“我怎麼不懂?你以為我是你嗎,因為你不回家所以覺得我也會拋棄——”
餘聲給了他一巴掌,重重打出去,然後輕輕落在他臉上,餘宇甚至感覺到了剛才的掌風,像是漩渦一般要把他吸進去,將他撕碎。餘宇怔怔地望著餘聲,餘聲溫熱的手掌還放在他的臉上,他眼神複雜,大拇指在餘宇眼眶下颳了一下,彷彿在為他擦淚,即使那裡乾乾的。
“爸爸……”餘宇喃喃著他沒有說完的話。他聲音太小,彷彿只是張了張嘴巴,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餘聲還是沒有放下手。那巴掌最後是輕輕落在餘宇臉上的,可滋味卻比結結實實挨一巴掌還要難受。餘聲眉頭微擰,一言不發,二人站在一起,身高緣故,餘宇仰著臉,心中惴惴不安。餘聲站在背光的地方,餘宇仰頭看他的臉,他臉上的陰影像張支離破碎的面具,隱去餘聲的部分面容,令餘宇感到惶恐——這是他完全陌生的餘聲。
他下意識叫:“爸爸……”
“我說過我不會生你的氣。”餘聲說。他說話的時候依舊面無表情。
餘聲把手掌從餘宇臉上拿開。他看著餘宇,接著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知道公司裡很忙吧,我不是故意不去爺爺家,你來之前,這套房子我也很少有回來過夜的時候。”他聲音平穩懇切,餘宇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多麼過分的話,愧疚萬分,卻不知如何彌補,只恨自己嘴笨,他確實不會說好聽的話,但此時他又是如此地想要討好餘聲,希望得到他的原諒。餘宇望著餘聲,彷彿被塞住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餘聲又說:“其實我也沒時間談戀愛,就這樣吧。”他說罷轉身開始收拾桌子,把碗碟端到廚房去。
餘宇追到廚房去,但又只站在門口,沒進去。他沒敢進去,他不好意思進去,他就站在門口,手指不知所措地扒著門框。
“我不是故意的。”餘宇說。
餘聲背對著他:“嗯。”
餘宇再次沒了話說,他微張著嘴巴,又道:“對不起。”
餘聲還是說:“嗯。”
他一直沒轉過身來,碗碟放進洗碗機裡也不走開,就這樣等著它運作完畢,餘宇也一直站在門口,彷彿靜止。氣氛是沉悶且壓抑的,折磨得餘宇說不出一個字。
“早點睡吧,”餘聲說,“明天還要上學。”
餘宇乾澀的喉嚨裡擠出一個“嗯”,但他沒有離開。
一會兒,餘聲又說:“如果我跟別人在一起了,會告訴你的。”
餘宇不知作何回答,還是道“嗯”。他說得很艱難,像把什麼難以忍受的東西嚥下去,模糊而粘稠。
聽到餘宇走進臥室的關門聲,餘聲才回過身來。
燈光映在瓷磚地板上,慘白慘白的。
他們的關係好像又跌進了冰谷裡,卻又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日子一切照舊。餘宇剋制不住地去想餘聲和孫博遠的事,他想在他上課的時候,他們在做什麼,同時他又說服自己接受孫博遠,然而每次他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人的臉,他便不由控制地把所有惡劣的詞語強加在他身上,他對這樣的自己感到陌生和恐懼,可又對這種變化無能為力。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到期末,餘宇拿到成績那天,餘聲說慶祝一下假期開始,帶他出去吃牛排,餘宇對此不屑一顧,但也沒有反對。飯桌上,餘聲問他暑假要不要出去玩,餘宇說學校要補課。
“你期末考得不錯,高三也要繼續努力啊,只剩最後一年了。”餘聲說。
只剩一年了。餘宇只剩一年就要去上大學了,他早先想好一定要報本市的學校,現在又動搖著。有時他巴不得餘聲告訴他,他已經跟孫博遠在一起了,起碼讓他知道這件事已經沒有餘地,或許他還可以自然地接受。
餘聲又說:“你想留在T市上學嗎?你的成績T大去不了,財大應該沒問題,理工大學也可以——”
“我想去外地。”餘宇冷不丁打斷他。
餘聲一頓,說:“出去上學也很好,見識見識別的城市。”
“嗯。”餘宇漫不經心地晃著叉子。
一會兒,他忍不住問:“你和孫博遠……”
餘聲低頭切牛排,說:“我的事等你高考結束後再說。”
餘聲這樣說,餘宇心中竊喜寥寥,更多的是愧疚,他彷彿是耽誤了餘聲,可他又無法接受,只好自私一點。他吞吞吐吐道:“你不用管我怎麼想……你喜歡他是你的事。”
餘聲抬頭瞥他一眼道:“你不用操心我。”
餘宇跟他槓上,脫口接道:“那你也別操心我。”
餘聲拿他沒辦法,問:“你是因為單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