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

聞徽羽好半晌才壓下被顧子規挑起的怒氣，向來，也只有顧子規能如此輕易就讓他生氣！平復下了心情，冷笑一聲：“等聞楚翅膀硬了，可以和我對抗，說不準，那個時候，我會放了你呢。”

顧子規忍不住抬頭，眼中也不知是不是希望。

聞徽羽卻是冷冷道：“只要他殺得了我！”

又一次不歡而散！

上一回不歡而散幾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顧子規都不太記得是什么時候。

聞楚出了天域，在江湖之中歷練闖蕩，常常有受傷，甚至瀕死的訊息傳來。

他知道聞楚很拼，而且幾乎是拿命在拼，每每聽說訊息，顧子規心中都會有波動。

阿楚是為了他在努力。

自從聞馨和聞允出生，聞馨一天一天地長大，聞徽羽寵他們寵得太過，若非聞徽羽不是他心上人，只怕他做夢都要笑醒了，也正因為聞徽羽不是他心上人，他卻還一天比一天因孩子而心軟，所以，他更不能流露出分毫。

他很害怕，怕自己會對聞徽羽產生感情，那甚至未必是愛情。

聞徽羽像聞楚，偶爾他逼著他喝酒，他醉夢之中，會把聞徽羽當成聞楚，他酒醒後記得醉酒之中的一切，感覺到聞徽羽是非常不高興的，但是他不高興，卻還是要灌他酒，而且，也還是喜歡他醉眼朦朧，帶著愛意地抱著他。

偶爾的時候，很偶爾的時候，也不知是他太期望和聞楚在一起還是聞徽羽和聞楚太像，他會分不清他們兩人。因為如此，喜歡，倒好似分到了他那裡一些。

他喜歡的是聞楚，當然是聞楚，但那份喜歡，偶爾卻分不清楚聞楚和聞徽羽誰是誰。

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微微吸氣。

他不願意移情，也不願意變心。但若聞楚永遠都不出現在他面前，也許有朝一日，他真的會將聞徽羽當成他！

他們……他們多像呀！

第八章 下 醉酒

半夜，顧子規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取了好幾罈子酒自斟自飲。從前他知道自己懷孕，一直是滴酒不沾。他本來就不喜歡喝酒，何況某些時候更是不能酗酒。但是，今夜，他卻不想遵守那個規矩。

“阿楚，阿楚……”顧子規笑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阿楚，阿楚……”顧子規哭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阿楚，阿楚！”哭哭笑笑，不多時，便有半罈子酒空了。

顧子規的酒量實在稱不上好，小的時候他母親不讓他喝酒，長大之後，天域又需要他時刻保持清醒。如今月朗星稀，夜涼如水，顧子規只覺得這些年來所有的情緒，都挑今晚爆發，欲壓抑壓抑不得，欲無視無視不得。

捂著自己的臉，顧子規便如天真的孩子般痛哭失聲，用淚水浸透了雙手。

聞徽羽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一言不發，一動不動，風吹來時，衣袂輕擺，便連月光都像被晚風吹動，一顫一顫拂過他的周身。

“阿楚……”痛苦地呢喃著這個名字，身後傳來一陣響動，顧子規淚眼朦朧地回頭，只見那人玄衣墨髮，鳳眸既溫柔又沉痛——向前一步，刻意發出了腳步聲……

顧子規當下便站起身抱住了他，撲入了他的懷裡。

“阿楚！”顧子規喊著。

“我在。”聞徽羽道。

“阿楚！”顧子規繼續喊。

聞徽羽又道：“我在。”

“阿楚阿楚阿楚！”顧子規哭得越發厲害，一聲接著一聲地喊著聞楚的稱謂。

聞徽羽將人環在懷中，輕輕地撫摸他的頭髮，顧子規雙眼緊閉，淚水不一會兒就沾溼了他的衣襟，聞徽羽聽他不住地喊那兩字，到最後，幾乎喊啞了嗓子。

“其實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聞楚。”比風還要輕的話語出口，說完這句話，聞徽羽幾乎錯覺自己什么都沒說出去。

顧子規推開他，慘笑兩聲，踉蹌地退後。

聞徽羽看那地上的酒罈子如此之多，雖然顧子規只喝了半壇，未到損傷孩子的地步，但他如此不顧惜自己與自己的孩子，卻讓他更暗了眼色。

“你的酒量早已比從前好了，既然喝醉不了，何必逼自己喝醉？”

顧子規慘然一笑，趔趔趄趄：“如今，難道我連自欺欺人，都不可以了么？”

聞徽羽沒有說話，卻撩了衣襬坐到了臺階上，拿起一隻酒罈便仰頭幹了。

他幹得實在太快，而且十分利索，一下子整壇酒都被他幹完。

顧子規也從地上拿起一罈子酒，想準備幹了，聞徽羽手腕一動，指風一射——“哐”地一聲，顧子規手上的酒罈便掉在地上變成了碎片。

顧子規跳了一跳，避開濺灑出來的酒液，他瞪著聞徽羽幾乎咬牙切齒，恨恨地道：“怎么，如今我連酒都不能喝了？！”

聞徽羽卻是直白地道：“讓你喝半壇已是極限，再喝，對孩子不好。”

顧子規聽見“孩子”兩字，簡直像被點燃的炮仗！上前兩步，伸手便去捉聞徽羽的衣襟，聞徽羽直接胳膊一伸手一攬，顧子規就倒入了他的懷裡。

顧子規伸手，想要打他，聞徽羽捉住他的手腕按在他的腰後，幾下半功夫，就將他牢牢地制在自己懷中。

他的武功高出顧子規太多，而顧子規自從和他在一起後，幾乎再也沒有練過功了。開始是沒心情，後來則是因為有了身子，不能亂動。

顧子規怔怔地看著他，然後淚水仍舊如泉水一般，將眼睫毛沾溼。

“我真的，很難過……”顧子規低聲喃喃，彷彿夢囈一樣，“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么，我還會這么難過？”

聞徽羽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甚至，顧子規自己也知道這個答案。

為什么呢？

為什么呢？

因為，他愛的不是他……

聞徽羽垂下眼，極輕柔地替顧子規擦眼淚。

顧子規彷彿魔怔一般，說著聞楚這幾年的事情，他冒著生命危險為天域剷除異己，他每日花至少四個時辰練功，他要處理諸多雜事每日睡不到四個時辰……

他的心上人那么努力想要救出他，而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非但眼睜睜地看著，還要為旁人生兒育女……

聞徽羽彷彿再也聽不下去，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嘴唇。

顧子規咬了他一口，聞徽羽抬起頭看他，又低頭，顧子規又咬了他一口。

聞徽羽抹去唇上的血跡，道：“如若某天他真有能力和我抗衡了，你願意見我和他之間死掉一個，然後，我們的孩子，跟了你們去嗎？”

顧子規渾身一震，彷彿這句話戳中了他內心的最深處。

聞徽羽靠近他，柔軟的髮絲幾乎漏到了顧子規的身上：“你真的希望我和他之中死掉一個，而若僥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