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平之前委託孟慎行處理沈倩的遺產,並擬一份自己的遺囑。孟慎行拿了些檔案給蔣繼平簽字,然後從資料夾中取出了一疊,道:“繼平,我在調沈倩的銀行資訊的時候查到了這個。”
孟慎行將檔案推了過去,說道:“沈倩有一張銀行卡,設了自動轉賬,從xx年x月開始,每月都有一筆錢轉到這個賬戶,這個人名字叫孫朝娣。”
蔣繼平拿起銀行流水資訊看了看,茫然抬頭道:“她沒跟我提過,這是誰?”
“這是你那個孩子……許析在之前那個家裡的外婆。”
蔣繼平震驚不已,又低下頭去看,從第一筆轉賬至今已經過去了十多年,直到賬戶裡的再無進賬,自動轉賬也自然因餘額不足而取消了……沈倩怎麼會和那家人有聯絡,又為何把自己瞞在鼓裡?
孟慎行又抽出一張影印件,推了過去道:“我還查到,沈倩在xx年買了一個兒童保險,受益人是許析……”他頓了頓,又加道:“這個保險在孩子幾個年齡階段可以取出一些錢,前幾天被人取走了,記錄的名字是‘程文’……”
程文值完夜班,在醫院門口看到了蔣繼平。對方拎著一碗打包好的餛飩,說道:“我們聊聊吧。”
程文坐在自己車裡,狼吞虎嚥地吃完了那碗餛飩,一邊的蔣繼平抽了張紙巾帶給他,待他擦了嘴,說道:“慎行告訴我,阿倩在許析六歲的時候,給他買了一份兒童保險,前幾天,是你把它取了出來。程文,你老實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文放下紙巾,說道:“你帶許析回老家的那次,他找到了阿倩藏在梳妝檯裡的一個信封。”程文掏出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遞給蔣繼平:“阿倩可能早就知道,孩子抱錯了……”
蔣繼平拿著手機看了許久,照片中的小許析笑得很開心,沈倩的笑容卻有些勉強,眼睛裡隱隱帶著些哀傷。蔣繼平喃喃道:“阿倩她從來沒跟我提過……”
“大概是捨不得一帆吧。”程文說道:“如果那時候讓你把一帆跟別的孩子交換,你也不願意吧?”
蔣繼平沉默了,程文說道:“許析也是這麼想的。”
蔣繼平抬起頭來看著程文,心中一陣刺痛。程文繼續道:“可他不怨你們。他來問我,想知道你知不知情,我騙了他,說你當初就知道,本以為這樣他就會跟你分開,是我太狹隘了。他去留學,其實是我慫恿的,我讓他跟你說自己頂不住壓力,其實他只是自責、不想再連累你。”
蔣繼平感到心臟連著指尖都在陣陣發疼,他此刻瘋狂地想念許析,想把他摟在懷裡,他後悔那時為什麼看到了他眼裡的眷戀,卻仍然放開了手。
程文嘆了口氣道:“行了,我都告訴你了。這段時間我老想著他走之前眼淚汪汪的樣子,心裡難受死了,覺都睡不好……”程文揉了揉太陽穴,忽然說道:“哎,我說,你為什麼不讓許析改姓啊?”
蔣繼平愣了一下,說道:“我覺得他名字用了那麼長時間,應該已經習慣了,而且這名字也挺好聽的……”
程文無奈道:“難怪我們科室的小護士都說理工男情商低……你知不知道許析因為這個事兒耿耿於懷,以為你沒把他當兒子……”
蔣繼平張了張嘴,嘟噥道:“我沒想到……”
程文嗤笑道:“你個呆子……接下來你什麼打算?”
蔣繼平想了想,答道:“其實我之前就有個想法……”
平安夜的時候,許析剛從學校圖書館出來,接到了寄宿家庭的女主人法里斯太太的電話。
“……噓噓!他接了!”電話那邊還有其他人說話,被法里斯太太給呵斥了,她換了個和藹可親的聲音道:“哦,析,我真的很抱歉甜心,我能問一下你現在還在學校嗎?”
“我剛從圖書館出來,現在正要回去。”
“哦那……那好吧!稍等一下……”法里斯太太似乎又跟他人開始交談,許析有些納悶地拿著手機,法里斯太太很快又說道:“對不起析,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請你幫我買一盒烤雞填塞餡料回來?我把品牌名稱告訴你……”
“當然沒問題,麻煩你幫我拼一下品牌的名字。”
許析夾著手機在手心裡寫下了品牌名,結果沒想到那麼難找。許析發了條朋友圈求助,卻引來了一群人在底下聊天,許析簡直沒脾氣,正要把手機揣起來,程文給他發了一條微信:“許析,叔叔要跟你道歉。你爸當初並不知道你被抱錯了,是我騙你的。”
許析開玩笑道:“叔叔你還騙了我什麼,一起說了吧!”
程文趕忙發了一個紅包,還帶了一條語音過來:“真的沒有了!”
許析笑了,把手機揣回了兜裡。
他在市中心跑了好幾家超市,才買到了法里斯太太要的填塞餡料。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許析給法里斯太太打電話致歉,對方卻說不著急,讓他路上小心些。許析心裡暖暖的,寄宿家庭的法里斯夫婦非常熱情友好,對他照顧有加。退休的老兩口不怎麼出門,每天許析回去,都能看見客廳廚房裡溫暖的燈光,有人等著自己回家的感覺很好,讓他離家的鄉愁減少了幾分。
可今天,小屋的窗戶卻都黑著,連這段時間一直長亮的聖誕樹都熄滅了。許析心裡湧起了些許不安,他輕手輕腳地進了門,把房間逐個查看了一番,廚房裡的食物才準備到一半,烤箱還是熱的。許析放下揹包,拿了法里斯先生的高爾夫球杆,小心翼翼地上了樓,查看了夫婦倆的臥室和書房,都沒有人,他最後站在自己的房間前,慢慢打開了門。
一瞬間,滿地的暖黃色小燈亮了起來,照亮了堆滿房間的一簇簇紅玫瑰,許析嚇了一跳,房間的中央站著一個穿著西裝的高大男人,他轉過身來,手裡也拿著一束玫瑰。
許析藉著昏暗的燈光,看清了蔣繼平的臉。許析一瞬間忘記了呼吸,他手中的球杆落地,看著蔣繼平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單膝跪了下來,低頭在西裝胸口的內袋中摸索,許析看到他還戴著自己給他做的袖釦和領帶夾,心臟飛快地跳動了起來。蔣繼平掏出了一個小盒,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許析,對著他打開了盒蓋,內襯的天鵝絨裡嵌著一枚銀色的男戒。
“許析……你願意做我的蔣析嗎?”
許析撲到了父親身上,蔣繼平一個重心不穩坐到了地上,一手舉著戒指,另一手摟過許析的後背,用臉頰蹭了蹭許析的頭髮,在他的頭頂印下一吻,帶著笑問道:“這是願意的意思嗎?”
懷裡的人微微發抖,蔣繼平感到溫熱的淚水無聲地洇溼了自己襯衫的前襟,他撫摸著許析後腦的頭髮,說道:“不哭。”
許析緊緊抱著父親的後背,聽到蔣繼平說:“我辦了這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