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衣服的長袍,赤足坐在一塊厚厚的獸皮地毯上。跟前擺了大片大片的文書,還有一杯葡萄酒。
他抬起頭來,唇邊一如往日的溫和笑容:“早替你倒好了奶茶,就在那邊的案上擺著,自己拿著喝罷。”
海月也並不見外,只見了禮便自己走了過去喝奶茶。想是剛從校場出來有些口渴,一口氣便喝完了一杯。她四下裡尋著,找到了茶壺又倒了一杯。熱氣慢慢地氤氳開來,她便端著銀盃走到了江央堅贊身邊跪坐下來,靜靜地等著他說話。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江央堅贊才抬起頭來笑道:“看文書看得入了迷,就有些忘了要和你說什麼。不如你再多留一會兒?等我想起來再與你說。”
海月也笑道:“贊普莫那我打趣,叫我前來必是有要事相商。”
“是有要事,你先看看這封請柬。”江央堅贊遞過來一封帶著暗紋的書信。
海月接了過來,道:“叛軍準備的倒是齊全,這加蓋的鳳印都有。”
江央堅贊笑道:“若要造反,還不做足了全套的?你且看著,有不認識的字就問我。”
海月開啟信封,仔細地看了起來。
這封信正是出自龍鷹王妃檀蒙。全文盡能透出一個膽小、心軟的女人的聲音,只顧不斷地重複著自己悲愴的命運——自幼喪屍雙親,長兄如父將她拉扯大。並表示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願意將自己親兄換回,並願意以一己之身與之換俘。文末便請求暫時停戰,並主動提出在七月初三在朱雀關一聚。
海月看完信之後,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她倒也可憐,不知贊普怎麼想?”
江央堅讚道:“單從信來看,她倒和傳聞中說的一致。性情怯懦,本性溫和,自幼便與其兄甚是親密。如今能想出換俘一事,足以顯示其誠心。”
海月點了點頭,道:“不過即使我們將她與檀嶽交換,無人見過檀蒙的容貌,若她找人代替也不是不可能。”
“沒錯。如今還是用檀嶽換取雁北走廊方是上策。”
“我們能想得到雁北走廊的作用,難道檀蒙想不到麼?”
“想得到又如何,她在信裡苦苦哀求我們放了她的哥哥,看起來已經像是失了理智一般,字跡也相當混亂。恐怕她已經急不可耐了。”
海月點了點頭,道:“說得有理。末將一路攻打朱雀關,只見三關周圍的崗哨盡毀,就連朱雀關的戰力也大不如前。想必這位龍鷹王妃,確是沒什麼軍事謀略。”
“那我們便在朱雀關與她一會。朱雀關已被我軍佔領,就算她想做什麼,也是徒勞。”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攀談著,不知不覺便已是深夜。
“都這麼晚了。走,去伙房吃飯。”江央堅贊隨手穿起靴子,又撿了一件外袍穿上,模樣像是個尋常人家的公子一般。
海月忍不住笑著,欠了欠身,跟在他身後出了房門。
沿路上,兩人卻突然沒了下午時那一股子聊天的熱情。也許拋開了軍務,也實在沒太多可談了罷。
默了許久,江央堅贊開口道:“那件事…...你且放心。即使他是我的弟弟,是象泉國的王子,犯了一樣的錯,也應該受到一樣的懲罰。”
海月見他提起這事,不由地驚了片刻,旋即垂下頭來,並不言語。
“這件事,終歸是我們對不住你。剩餘的罪孽,我會替他一點一點來還。”
即使這是她渴求了許久的答案,但當這些沉重的話語真正送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卻並不如想象之中那般快樂。反而有一道枷鎖,牢牢地捆在她的身上,還有他的身上。
第54章 朱雀夜宴
朱雀關之約到底還是如期而至了。
象泉增兵朱雀關,與同樣增兵的西寧守軍兩相對峙。
海月得到了江央堅讚的命令,隨護君側。而景唐、黃新漢兩人,作為出使象泉的使臣,也紛紛隨行。
就這樣,在雲頓鐵騎和金衛的保護之下,江央堅贊啟程前往朱雀關。
當他們抵達朱雀關的時候,已日近黃昏。天色暗沉,整座朱雀關卻宛如白晝。仔細一看,只見滿街都鋪滿了火紅的地毯,道路兩旁的胡楊樹也被裝點一新,掛上了許多燈籠。再一看遠處那接近朱雀城關的地方,竟擺了數面銅鏡照亮道路,極盡奢靡。
江央堅贊素來不喜亮光,如此被晃眼的光線一刺,便有些睜不開眼。
海月側臉看去,剛好看見江央堅贊抬手遮光。她回過頭觀察了遠處片刻,便隨手取下馬上的弓箭,掛了三發羽箭同時射出,隔了老遠便將其中的一面銅鏡砸碎。
銅鏡破碎的聲音嚇了旁人一跳,破口大罵道:“這是王妃最喜愛的銅鏡,何人如此無禮!”
卻見海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彎弓搭了兩支箭,擦著他的腦袋飛了過去,又砸碎了一面銅鏡。
江央堅贊抿嘴輕笑了一聲,側身輕輕說了一句:“多謝。”
這一切都被城關裡端坐的女子收入眼中,她淡淡地一笑道:“我們未曾出去相迎,是江央贊普生氣了。”
她的身側是兩個和她容貌相當的女子,仔細一看皆是國色。那兩個女子聽了她的話,如出一轍地搖扇輕聲一笑,就連舉止和神態都像專門訓練過一般相似。
“走罷,出去看一看。”見這三人站起了身,她們身後大批的侍女和護衛都隨行一旁,前後簇擁著,走出了城關。
只見那三人併成一排,雖穿戴各有千秋,但身形一致,一舉一動的姿態也如出一轍。更要緊的是,她們走路竟無先後之分,像是地位相同的三人。
眾人見到遠處人群簇擁著幾個女子前來,便知是龍鷹王妃親自相迎,便也都下了馬走上前去。
海月不易察覺地用餘光看了一遍四周,確認了先前差使葉清桓佈置的弩手全部就位,便放下了心來,輕輕抬手碰了碰右耳,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江央堅贊同樣被護衛簇擁著走上前去,看到身形、氣質如此接近的三人,便笑道:“三位都乃國色天香,本王一時間竟分不出哪位才是西洲第一美人了。”
其中穿淺綠色衣服的以扇捂唇,輕笑道:“我們三人都是西洲第一美人,贊普找的究竟是哪一位?”
海月在他的身後陡然心中一緊,暗道一句不好。
只見江央堅贊神色未變,笑道:“王妃防人之心可以理解,本王也不介意與三位美人共享夜宴,各位裡面請罷。”
藉著兩隊人一前一後行進的空檔,江央堅贊輕聲在海月耳邊道了一句:“三個人裡有一個是真的,剩下兩個的都是她養的傀儡,先不要輕舉妄動。”
海月微微點頭,餘光只見隊伍後面一個人影閃過,便託辭暫時離開了人群,追著人影而去。
景唐隨行在江央堅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