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乙十二歲拜入武當門下,那時小他一歲的上官靈鈺已經入門一年了。上官靈鈺的師父是武當掌門居正的師兄居賢道人。
上官四郎年紀雖小,但在整個武當山卻相當出名,大家都很喜歡這個俊朗聰明的師弟,在南宮乙入門前,他被認為是這一輩中最出色的弟子。
後來,南宮乙拜居正掌門為師,他憑藉南宮家更為深厚武學功底和爹孃的悉心調/教,沒多久就能與上官靈鈺打成平手。二人經常比試切磋,勝負各半,再加上同為世家公子、年少英雄,大家都稱他們為“武當雙傑”。
雖然經常會被放在一起比較,但二人惺惺相惜,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兄弟。上官靈鈺心高氣傲,又是從小被寵大的么兒,有些天真的孩子氣。南宮乙雖然只比他大了一歲,但為人隨和謙讓,與世無爭,自帶閒散瀟灑的氣質,這讓上官靈鈺覺得他是個相處起來十分舒服的朋友。
十五歲那年,有一天二人比完劍,閒下來聊天時,上官靈鈺忽然有些害羞地問了南宮乙一個問題:“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二人雖然平時無話不談,但第一次聊起這種問題。南宮乙倒也不覺得奇怪,這個年齡的少年,自然開始想女人了。
南宮乙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卻也想不出這樣一個人來。但他知道,上官靈鈺這樣問,就說明他一定有。南宮乙不答反問,上官靈鈺卻支支吾吾,什麼都不肯說。
南宮乙沒有追問,其實他早就看出了些端倪。
他知道,上官靈鈺每半年都會回一趟家,跟著父親或大哥去外地遊商。他十三歲那年從外面回來,雖然受了點小傷,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了。之後每半年的歸來,都讓南宮乙覺得他的變化在加深,時而歡喜時而惆悵,多愁善感起來。
南宮乙雖然看起來對什麼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朋友的這種變化他卻看在眼裡。這傢伙,一定是在外面認識了姑娘,卻瞞著自己不肯說。
南宮乙表面不再追問,卻暗中觀察。
有幾日,他發現上官靈鈺白天時練功竟然打起了瞌睡,師父責問,他說是因為夜裡讀書熬夜了。幾個師兄弟都問他究竟看的什麼書這麼入迷,他卻臉紅不說,大家就更好奇了。居賢道人很生氣,罰他到後山面壁思過七日。
一日,南宮乙和幾個師兄弟趁上官靈鈺在後山面壁,偷偷溜進他的房間,想要找來令他難以入眠的書開開眼界。
上官靈鈺的屋內乾淨整潔,雖然不大,卻有個小書房。書架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和若干史書,並沒有他們所想的那種書。
有個年長的師兄說,那種書一定藏在他的床頭枕下,幾人便又去上官靈鈺的床上翻來翻去。
南宮乙卻覺得上官靈鈺並不是那種會偷看禁/書的人,便只在他的書房裡隨意看看,偶然瞥見他桌上一堆書中有一本似書非書小冊子。南宮乙有些好奇,抽出一個角來,只見封面上寫著“遇琴記”三個字,竟是上官靈鈺自己的筆記。
南宮乙忽然有了這樣的猜測,難道他夜裡並不是在讀書,而是自己在寫書?
難抵誘惑,南宮乙將這整本書抽出,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面這樣寫道:
“八月二十三日,雨,遇見命定之人。”
看到這一行字,南宮乙鬼使神差地將這本書藏進了衣服裡。
第29章 遇琴記(上)
八月二十三日,雨,遇見命定之人。
這年並未在家中過中秋,而是跟著大哥北上洛陽遊商。不巧路遇大雨,與大哥在林中茅屋避雨時,不小心被毒蛇咬傷。正巧城郊有一家醫館與家中有藥材生意來往,大哥便揹著我前去就醫。
這家醫館叫做“簫聲谷”,進門後卻發現只有一個老伯在看店。他給我查看了一下傷口,清洗過後,隨意上些藥,包紮一下,就消失不見了。
我和大哥都渾身溼淋淋的,好不難受。大雨也不知何時才能停,我們便在醫館中避雨歇息。
雨天店裡也沒有其他客人,正待著無聊,卻見從後門走進來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
她看起來比我小個一兩歲,個頭卻跟我差不多高,長得好看極了,尤其是那一雙大眼睛,甚是吸引人。
她手裡捧著幾件衣物,走到大哥面前,毫不畏生地道:“大哥哥,聽徐伯說你們二人淋了雨,衣服都溼透了,我爹便讓我把他的衣服拿來給你換上,等衣服烘乾後再換回來。至於這邊的小弟弟……”她看向我,接著道:“我家裡沒有跟你一樣大的男孩子,所以我就拿來自己的衣服給你穿。不過你穿完不用還給我了,我不喜歡穿別人穿過的衣服。”
大哥聽了,哈哈一笑,道:“那就多謝了,不知令尊如何稱呼,是否方便讓在下去拜見一下,當面道謝呢?”
小姑娘卻搖頭道:“不必了,爹爹不便見客。”
大哥道:“那小妹妹你怎麼稱呼呢?”
“你可以叫我琴兒。”
大哥點了點頭,說了句“謝謝琴兒姑娘”,便拿著衣服進了一旁的小屋。
琴兒走到我身邊,似乎在等我去換衣服。我白了她一眼,道:“我才不穿女孩子的衣服,還有,我不是小弟弟,我肯定比你大。”
琴兒一臉不信,“可是你看起來就是比我矮,比我矮的都是小弟弟。”
我心裡不禁生氣,心想,我坐著比你矮,站起來非高你一頭不可。
我竄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卻因腳受了傷,站不直,看起來比她矮了一寸。
琴兒咯咯笑了起來,“明明是小弟弟,卻學別人吹牛皮、充大個。”
我羞得滿臉紅通,瞧見她手中捧著粉紅色的衣服,一時氣急,伸手重重地往衣服上一拍,把衣服都拍在了地上。
我本以為她會被嚇得哭鬧起來,卻沒想到她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撿起地上的衣服,丟在了我的臉上。
此時,大哥換好衣服出來,發現我們鬧了起來,趕緊過來勸阻。
琴兒什麼都沒說,接過大哥脫下來的溼衣服,離開了前堂。
我自然是被大哥責罵了幾句,心裡很不服氣。
雨一直下到晚上都沒有停,徐伯留我們在家中過夜,我卻因為一直不肯脫下溼衣服而染了風寒,在此耽擱了幾天。
雖說琴兒有爹有娘,但這幾日我一直沒見到他們,就只有徐伯一個人忙裡忙外。而來照顧我吃藥的,卻是琴兒。她沒有不情願,也沒有很熱情,一句話都不說,可能還在生我的氣。
好幾次我都想跟她道歉,卻一直沒好意思開口。終於在她給我最後一次送藥時,鼓起勇氣說了聲“對不起”和“謝謝”。
琴兒淡淡地回了句:“沒關係,反正我們又不認識,何必跟你生氣。”
這話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