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他生生抹滅萬長空的魂魄,除去六慾,將此人制成傀儡;卻還是會相信萬長空與他心靈相通,倘使萬長空有何不對之處,便是他隱秘的心緒。
他是傀儡的主人,難道會對此弊病缺漏一無所知不成?
“他對你還有利用的價值?”
巫琅仔細端詳著尚時鏡的面孔,突兀發現那人的偽裝實際上簡陋無比,他們兩人相差太大,縱然有同樣的口舌,相差不遠的應變,本質就是截然不同的。
“不錯。”尚時鏡自然不會蠢到說出對方到底有何用途,他緩緩道,“接下來還要多勞煩兄長操心了。”
我很期待新的身體。
尚時鏡目光閃爍,笑容明媚。
由他成為知息洩憤的工具豈不是正好,也省得我再為此事多花費心思了。
作者有話要說:時景今日吃的虧,都是來日的經驗包啊。
對時鏡來講大概就是有點,做好了萬全準備沒想到對方不做作的就直接跳進了深坑。
對現在的琅哥來講,時景是個很有趣也很可愛的人,他很欣賞,這種欣賞就跟欣賞北一泓是一樣的。
但是就好像在北一泓跟尚時鏡之間選,他再欣賞也不會選前者,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說渣攻OTZ他現在還沒喜歡上時景,選擇兄弟跟渣無關。
巫琅沒有揭穿時景,理由在文裡也說過了,他覺得尚時鏡做事情過火了,懲戒一下。
時鏡前章說自己的耐心耗盡了,就是因為如此。
第四十七章
商時景再度醒來的時候, 已經不在地宮之中了。
這幾日他似乎總是在昏迷,巫琅坐在身旁搗藥, 見他醒轉,也沒說話,只是平靜的為他敷上了藥草。
商時景握住他伸向脖子的手腕, 平靜問道:“那個北一泓呢?”
“燒了。”巫琅輕聲道, 翻過手用手背去蹭了蹭商時景的額頭,溫聲道,“三弟, 你怎麼了?”
商時景搖了搖頭,他淡淡道:“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噩夢。”
也許並不是噩夢,他記得自己墜入黑暗之中, 進不能進, 退不可退, 四周一片漆黑, 好像牢籠一般。他在黑暗之中聽見了尚時鏡的笑聲, 好似在跟什麼人說話, 含糊不清,聽得渾渾噩噩, 並不分明,好似隔開了很遠很遠一般。
往日裡尚時鏡便是這麼活著嗎?
思緒恍惚飄過,很快又回到了重點上。
如果尚時鏡的確出來了,那麼巫琅為何毫無反應, 而他又怎麼可能甘心回到那個黑暗的牢籠裡去。
“兄長。”商時景心中一跳,立刻坐起身來,看著巫琅用白巾擦乾手上的藥草汁液,平靜道,“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也許任何人都不會選擇再重歸囚籠,可是尚時鏡不是任何人,他絕對有可能為了更大的利益而付出一點代價。
“不錯。”巫琅微微一笑,“虛假之物怎能成真呢。”
商時景緊緊盯著巫琅,試圖挖掘出對方藏匿於言語之中的暗示,巫琅的神色未變,叫他什麼都看不出來,那話語好似只是在談論北一泓,又彷彿在譏諷他的出現。見商時景許久沒有反應,巫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道:“鬥法之日就在後天,咱們該啟程了。”
鬥法之日在後天?!
我難道昏迷了足有五日之久?
商時景微微一怔,忽然開口道:“兄長。”他一字一頓道,“你救我性命,恩情我已還你,我不欠你了。”
巫琅忽然發現自己看不穿眼前這個男人了,之前他就好似一片清可見底的湖水,倒映出任何模樣都是清清楚楚的,可現在並非如此,他看起來像是片深淵,投石問路,卻聽不清任何聲響,倘使要知道深淺,恐怕要靠近邊緣,方可窺探一二。
那就太危險了。
好在巫琅並不懼怕危險。
巫琅取來了外袍,那上頭的血跡已經洗得乾乾淨淨了,他的聲音溫柔繾綣,帶著一種纏綿的情意,無可奈何的說道:“何必說這些呢。”
商時景面無表情的穿上了那件袍子,他不知道巫琅是否已經發現自己是個假貨,卻選擇了一言不發,也許是尚時鏡做了什麼小動作,又也許巫琅只是起疑還並未確定,他的試探被輕巧避開,對方既沒捅來一刀,也沒有揭穿他的意思,看起來危險不大。
尚時鏡的立場難明,昏迷這五日他必然出現過,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巫琅知道這具身體裡存在兩個魂魄。
我將天風/操/於手,燃起人間煙火。
商時景在煙濤城跟肥鯨不知剖析過尚時鏡這個人物多少次,不光是因為他附身到這個人身上,更是因為尚時鏡的難纏跟麻煩。人也許是複雜的,可是小說不是,每個人物創造出來都有必然的定位,虞忘歸被世俗逼至末路,少年人天真可愛,縱然之後硬起心腸,仍不改良善的本性。
他幾乎沒有怎麼正面碰見過尚時鏡,可所遇上的事卻隱隱約約都有尚時鏡在背後操控的影子。
尚時鏡是個掌控欲很強的男人,在麻煩這點上,肥鯨也曾經親口承認過,就連他這個親爹也壓根想不到尚時鏡會做出什麼事來。
是人總有弱點,尚時鏡也不例外。
可他能夠掌控人的弱點,人卻難以掌控他的弱點。
原因也很簡單,假如在意的人受到要挾,尚時鏡會選擇將人質跟綁匪一起擊斃。近乎荒謬的定位,註定了尚時鏡不會存在任何短處,他唯一的短板就在於武力不濟,而虞忘歸的運氣又足夠好,每次設局才會讓虞忘歸總是逃脫開來。
如果說以前商時景還期望著自己的身體,那麼如今他要考慮的事情無疑更多。
最終會得到那具新身體的人究竟會是誰呢?
放棄自己與生俱來的皮囊,也許常人難以下此決心,可是對尚時鏡而言卻並非是什麼大問題。最好的局面自然是商時景得到新生,尚時鏡迴歸本體,真相敗露之後六絕內亂,詹知息會為他牽制尚時鏡的絕大多數火力。
可假如是最壞的結果呢?
商時景並非沒有籌碼,他知道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知道命運會往什麼地方走去,還有肥鯨與四海煙濤。
他的籌碼不重,卻也輕不到哪裡去。
沒有最壞的結果。
他所能想到的結局,都帶著膽戰心驚的顧慮,還有一絲絲的底線存在,可是尚時鏡是沒有底線的怪物,他無論想多少結局,都不會是尚時鏡賦予他的那一個。倘若還在現代,商時景大可傾訴不公,他分明沒做什麼壞事,卻要遭遇這樣的處境,然而這個世界的命運與好壞並無什麼關係。
一旦捲入什麼風波,好壞便全無意義,只有利益跟權衡來丈量生死之間的距離。
商時景彎腰穿鞋,巫琅正在收拾方才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