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麼，吃飯吧。”

於是，各找各爹媽皆大歡喜。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飯桌上總有一種非常緊張的氣息，讓人感覺一不小心會從家庭聚餐變成燒烤狂歡。

“噹啷。”秦嘹聲不小心掉了一根筷子，一旁的遼達遠立刻進入戒備狀態神經質地晃著頭活像磕了藥。

“說真的。”家犬輕聲道，“越是看到他那慫樣我就越是想吃烤小鳥。”

另一邊的狐狸殿下什麼都沒說，但是他叼著雞腿的陰暗眼神已經出賣了他的思想。

林肖和姜風嵐對視一眼，眼神十分憐憫，雖然主角不盡相同，但那種懵懂少女被街頭惡霸逼進黑衚衕慘遭毒手的感覺揮之不去。

遼達遠本就纖弱的神經繃到極點，伴隨著一聲尖叫和過電一樣的顫抖，人民的偽專家鷯哥同志光榮暈倒。

“誰去把這隻烏雞拿去燉燉？”

良久的沉默後，哈景文流著哈喇子問。

“小林啊。”秦嘹聲眼珠子瞪得賊大，“你下次來做暴力傾向的心理輔導時把遼部長也帶上吧。我覺得他病得不輕啊。”

最終苦命的鷯哥還是被林肖搶救了回來，雖然在回家路上哈景文不止一次地熱心提議順便去街角的燒烤店繞個彎。出於一個人類的道德感，林肖忍住了這個衝動，並且在小區門口交給了八卦攝像頭小分隊。

不過他顯然低估這群麻雀的八卦能力，以至於第二天回家的時候整個故事謠傳成了好幾個版本。

☆、萬壽小區進階攻略·八

“小林啊，你聽說了嗎？”萬壽小區四號入口的保安朱大爺眉飛色舞。

“聽說什麼？”林肖手上拎著哈景文點名要的小排停下腳步，他靈光一閃，“難道是附近那家菜市場終於聽取你的建議不賣豬肉了？”怎麼辦難道以後家犬隻能吃雞肉了？

“哦不。”老朱瞬間上看去有些失望，很快又振作起來，“雖然還在賣豬肉，但是那些都是病死豬。至少也是個進步了。要知道每次我看見活潑健康小豬仔的器官和軀幹就這樣被人類販賣是有多心痛。”

不，這個訊息一點都不好！林肖低頭看了眼手上的肉，開始琢磨哈景文的腸胃能有多強韌。

“我是問你有沒有聽說遼部長的訊息？”

什麼？高貴冷豔黑鷯哥屈服在狐狸和狗的淫威下？不不不，這種丟人的事情我才不知道。他迅速憋出一個彬彬有禮的笑容，“那是什麼？”

“遼部長大戰九尾妖狐英勇負傷呀。”朱大爺旺盛的八卦欲真是蓋都蓋不住，一見這裡還有個沒聽過今日熱點八卦的人類，立刻擼袖子就上了。“這件事是這樣的，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等等，昨天滿月。”

“啊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遼部長一個人走在路上，突然迎面走來一頭九尾妖狐……”朱大爺唾沫亂飛，“啊，遼部長就像這樣，左右開弓兩翅膀把狐狸扇暈。啪啪！艾瑪特別的響。然後他又……”

“等等，不是這樣的。”電線杆上探頭探腦的一隻麻雀湊了過來，“你這個版本太老了。我這裡有個四點最新更新的版本。遼部長不是用翅膀扇的，啊他是用腳踢的，哎媽呀就這樣兩記旋風腳，九尾妖狐口吐鮮血不省人事。”

“什麼？”前來換班的夜間門衛毛老大優雅地滑翔過他們面前，“難道不是遼部長和九尾狐妖在高樓上決鬥，然後遼部長隔空發功，九尾狐奮起反抗在打傷對手後跌落高樓摔成肉餅？小區晚報上就是這樣寫的啊。”

林肖石化。

“一個問題，你們沒覺得這樣強到逆天的遼部長才像是窮兇極惡的惡棍嗎？”又是翅膀又是腿，最後還隔空發招，萌狐殿下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啊。

“那九尾狐呢？”

“剷除BOSS路上被炮灰的小配角。”

“哦~我喜歡這個設定。”一隻母麻雀嬌滴滴倒在公麻雀身上，“為了愛與希望的少年勇鬥惡棍。”

林肖踏上死鬼街盡頭的窨井蓋，深深又為這群妖怪的智商捉急了一把，幾千年來這群傢伙到底是怎麼在惡劣的環境下存活下來的，靠二貨的直覺嗎？

電梯喀拉喀拉向下沉，伴隨著叮的一聲停了下來。他把手上的袋子提了提，走出電梯，不知道哈士奇今天在家有沒有搗亂呢。這麼想著，突然覺得有道詭異的視線附著在自己背後，敏感地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空無一人。他皺了皺眉，又走了幾步，詭異的感覺揮之不去。

隨手逮著一隻戴紅袖章的保安花豹求助，花豹甩著他黝黑髮亮的尾巴左右看看搖頭。

“林先生，作為一個人類你的警惕性還真高啊。要知道，我們小區是很安全的，如果連你都能感覺到哪裡不對的話……”花豹一歪腦袋試圖賣萌失敗，“你確定你感覺得到？那時候你一定已經成為屍體了。”

人類怎麼了！人類也是有尊嚴的！食物鏈底端的渣渣人類義憤填膺。

家門口的垃圾桶上麻小正蹲在那兒高談闊論，聽眾是無辜幼童小熊貓兩隻。林肖路過他的時候斜睨對方一眼，麻雀立刻用他那好聽的嗓子喊道，“喂，林肖你聽說了嗎！遼部長大戰九尾狐妖和他的狗腿子的故事！”

林肖聳聳肩站在家門口掏鑰匙，麻小拋棄熊米和熊苗追著林肖進屋，“遼部長不愧是我的偶像。我跟你說，聽說當時遼部長一人勇挑兩妖，酷炫極了！”

“狗腿子？”林肖換上拖鞋，麻小徑直飛進客廳熟練地在桌子上蹲好。“什麼狗腿子？”這故事到底有幾個版本？

哈景文翹著二郎腿正坐在沙發上看動物世界，長髮束成一個馬尾垂在腦後，瞥見林肖進門轉了轉頭。林肖滿臉黑線看見家犬若無其事地把腦袋轉了回去，抽了抽鼻子，嘴角微微上翹。這是聞到肉味了嗎？

一隻麻雀飛了過去，哈景文不動聲色舔了舔嘴唇，搭在沙發背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

作為一隻儲備糧，麻小顯然沒有意識到危機，八卦的慾望大於一切，他倒豆子似的一陣嘰裡呱啦。“啊呀，你不知道那九尾狐妖還有個狗腿子嗎！聽說那狗腿從小就是個麻皮，身上一塊黑一塊白！啊！還會不停流口水！一聽就特別變態啊有沒有！絕對是慾求不滿的老光棍！”

林肖掏了掏耳朵，總覺得這個狗腿相當耳熟。

“啊，遼部長兩個旋風掌上去，那狗腿噗嘰一聲就爆體而亡了！就跟小林你前幾天買回來的爆漿雞排一樣啊！聽說死前還用愛慕的眼神向遼部長表白來著。”麻雀抖抖身上的絨毛，“一聽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我記得遼達遠好像是文藝部的吧……他不是個文職嗎？”林肖無語，八卦果然讓人智商降低，“戰鬥力太強了吧。”

“你懂什麼？咱們妖怪就是文職也能把成年人類拎起來抽十八個來回！”

“麻小你也行？”

麻雀僵了一下，“別開玩笑了，我他媽哪有什麼職務，不過是個卑微的小區保安。”

“話說那個狗腿長什麼樣？”林肖對新出現的八卦角色充滿興趣。

“哎呦不僅是麻皮，聽說還有一雙特別噁心的藍色眼睛。”麻小特別矯情地拍著胸脯，“一聽就是……”

沙發上的男人從動物世界上移開眼，用冰涼的眼神打量桌上麻雀。

……等等！麻皮！藍眼睛！麻雀智商恢復重啟中，黑豆小眼裡透著驚恐，“哎媽呀一聽就是特別特別帥氣！增的！我最喜歡哈主任這樣爺們的男人了！”

“林肖，家裡的孜然粉用完了嗎？”

麻小旋風一樣衝了出去。

林肖忍了半天笑，開啟家裡的陽光管讓傍晚昏黃的陽光瀉進家中。“你別把麻小嚇死，他可是我們這邊的常駐攝像頭。”

“就他。”哈景文哼了一聲，嘟嘟囔囔捏著遙控器換臺，“有屁用。”

“至少我可以搞明白為什麼我家前門的柵欄又禿了一塊。”

“不是我咬的！”拆遷辦主任虛偽地嚷嚷道。

林肖聳肩，“就是為這種場合準備的。”

哈景文嘩啦一聲從沙發上站起，林肖被他嚇了一跳，“你幹什麼？還沒開飯。”

“不行我得去把那隻烏鴉揍一頓。”

“遼部長又哪惹你了？”

“我不爽！”

……少俠你不能因為自己把柵欄啃了被主人發現後感到難堪就去找無辜可憐前一天剛受到過巨大刺激的神經病鷯哥撒氣啊！你這樣會把遼部長原本就絲線一般粗細的神經嚇斷的！

“都那麼晚了你上哪兒去找他？”

“居委會啊。”哈景文起身套上一件外套，“你是不是啊還沒去過？走，我帶你去。”

“等等。”男人突然叫住欣欣然準備跟著一起去瞧熱鬧的林肖，“把那包還沒用完的孜然粉帶上。”

次奧！這是要開殺戒烤小鳥了嗎！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萬壽小區進階攻略·九

林肖雞血上頭揣著孜然粉跟著哈士奇七拐八拐往小區最中心地帶走去。這片區域他還從來沒來過，聽說是居委會的辦公和居住區域。原本以為會是青蛙窩鳥窩和驢棚的綜合體，沒想到到了才發現居委會的辦公大樓實在太過正常簡直讓他找不到槽點。雖然已經臨近夜晚居委會仍在正常辦公中，寬敞的大廳每個窗口裡都坐著一位櫃員小姐辦理業務，大廳的等待位子上坐著不少人。如果撇去妖怪社群這個認知，林肖簡直要以為這是某個市政府辦公視窗。

哈景文帶著林肖從邊上的樓梯直接上二樓，二樓的每扇門上都掛著一個銀色的牌子標明活動室的用途。他在一扇標著小型多功能廳的房間前停下，靜靜聽了會兒，果斷抬腿踹門。

林肖揣著孜然粉：=口=

雖然動作非常暴力非常嚇壞小朋友，可是配著哈景文的臉非常有暴力美！為什麼地攤貨牛仔褲在他身上那麼顯身材……這不科學。

與此同時，站在嘉賓席上拍翅膀對著話筒胡吹的遼達遠：=口=，我的媽啊這狗怎麼又來了。

坐在下面邊打毛衣邊嘮嗑的萬壽小區爺爺奶奶妖怪住戶們：=口=，那麼久不見哈主任還是那麼美啊，等等這是要拆房子了嗎？

“哈，哈主任……”鷯哥顫抖的聲音透過話筒的渲染聽上去更為驚恐，“你怎麼來了？”

“我來聽遼部長的英勇戰績，你繼續，不用管我。”說完拉著林肖在前排的空座上坐下。

鷯哥左腳踩右腳，那不安恐懼的樣子簡直不能更可憐，林肖實在擔憂他腦袋上那幾根小短毛掉光。

“剛……剛才說到哪，哪了？”

“說到遼部長一腳踢飛狐妖的狗腿子。”織毛衣的老奶奶和藹提醒道。

“啊……踢，踢……”鷯哥拉長脖子呼吸困難。

“遼部長，我記得你講話不結巴啊。”哈景文抱臂翹著二郎腿一臉戲謔。

“不，不……我不。”噗咚一聲，鷯哥又暈了。

工作人員也就是今天的主持人一個貓妖妹子迅速拎起暈倒的鷯哥鞠躬向觀眾致歉，“非常抱歉，遼部長昨天大戰狐妖今天身體還沒好，今天的講座就到這了。”

“小雅。”哈景文突然叫住迅速撤退的妹子，把孜然粉扔進她懷裡。“沾著吃。”

貓小雅抹了把冷汗，“哈主任你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吃掉遼部長呢……雖然我真的很想吃啊巴拉巴拉巴拉……哎等等，部長您的籠子呢？”

裝死中的遼達遠抖了抖腳爪。

“部長，沒籠子我怎麼裝您？”

“給我。”哈景文伸手。

貓小雅猶豫了一下遞過手上的鳥，鷯哥開始以高頻度神經質抖動。

哈景文找了個粉筆盒子簡單粗暴把鷯哥塞了進去，順手還從屁股上扯了根毛，扔回給貓小雅。貓小雅同情地瞟了眼因為被粗暴揪毛又無法慘叫只能憋屈地瞎顫抖的自家部長，“那……好吧。部長我們回去了？”

痛苦裝死中的遼達遠：……趕緊走吧。小雅我謝謝你全家。

“送你。”哈景文回頭把那根屁股毛遞給林肖。

“有什麼用？”林肖下意識接過。

“不知道，一股騷味。臭。”男人吸了吸鼻子，邁開長腿順利躲過暴躁人類的攻擊。

丟失孜然粉裝備的林肖獲得鷯哥屁股毛一根，無奈地跟在哈景文身後往外走。人類居委會見過不少，妖怪居委會委實罕見，雖然大樓外觀看上去和普通人類社群沒什麼區別，甚至林肖還在一間活動室裡看見一群老年妖怪在集體搓麻將。但是仔細留意一下週圍，就會讓人囧得無以復加。

“人類電視電影欣賞周？”林肖站在一張海報前滿滿張大了嘴。

哈景文停下腳步，一手插在褲兜裡回過頭，“恩？又有露天電影了？人類愛情故事泰坦尼克號……林肖他們這是什麼姿勢？站在船頭吸收天地精華嗎”完全不能理解地搖了搖頭，“這個看上去挺有趣。人類恐怖動畫，蛇妖大王慘遭一家七口痛扁，論人類兒童教養的重要性？這什麼東西……”

“……葫蘆娃。”林肖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話說以妖怪的角度來看蛇妖確實是很慘吧。

“林肖，不如我們去看這個。”哈景文突然勾過他的脖子，“人類男男雙修十八式觀摩探討講座會。一聽就非常有趣啊！”

“禽獸。”

哈景文哈哈大笑，笑聲突然戛然而止，他微微皺眉攬著林肖肩膀匆匆向外走。“快走，討厭鬼來了。”

“什麼討厭鬼？”林肖愣了一下，只覺得有一道視線黏在自己背上，這感覺似乎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