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那麼多個一夢一生,不過是你遊刃有餘地在演戲。虛擬的一生過去了,虛擬的情感也淡去了。我怕千帆過盡,真正當真的只有我自己。”
他伸手按開臥室的燈,從床上坐了起來, 回頭看了她一眼:“阿雙, 你跟我來。”
言罷, 他站起身, 穿過長長的走廊, 來到一間一直緊閉著的房間外。
嶽詩雙將肩膀上睡裙的帶子提好,小步跟在他身後。門吱呀一聲開啟,她跟著他進門。在燈隨著感應亮起來之後,眼前的一切都將她驚呆了。
這是一間十分寬敞的書房,兩邊是打掃得纖塵不染的書櫃,裡面滿滿地放著各種各樣專業的書籍。書房正中擺著一張寬大的辦公桌,桌子上有兩臺電腦,周圍摞著一大堆的檔案、報表。雖然被整理得非常整齊,可因為數量太過龐大,還是顯得有些凌亂——昭示著這間書房的主人平時工作有多麼繁忙。
而在辦公桌後的那面牆,才是真正讓嶽詩雙驚詫的。
她走上前,抬起頭,仔細地端詳起來。
只見那面牆上貼滿了照片,大部分都是他們倆在小世界裡的。臀控世界裡她的那張微信頭像、她與他參加宴會時兩個人站在一起言笑晏晏的樣子;足控世界裡她站在斯佩蘭酒店頂層套件裡,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的樣子;她戲水的樣子;聲控的世界裡她在籃球場邊給他加油助威的樣子;手控世界裡她替他繫上襯衫紐扣的樣子;還有背控世界裡她替他烤白芋根、教他做陶罐子時的樣子……
每一張都幾乎承載了一生的回憶。
即使回到現實世界後,那些小世界都變得恍若隔世,但如今看到這些照片,那些“一夢一生”又重新在她的記憶裡鮮活了起來。
彷彿那些都不是夢境,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你果然都記得。”嶽詩雙仰著頭一張張看過去,眼底都有些微微溼潤了:“卻還拿腔拿調地一直暗示我,就是不肯把真相說出來。”
“阿雙。”他來到她身後,伸出手從背後將她擁在懷裡:“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嶽詩雙氣鼓鼓地撅起嘴巴:“整個系統怕都是你為了折騰我整出來的么蛾子吧。”
謝揚攬住她的手臂又收緊了一些:“是是是,都怪我,都是我整出的么蛾子,讓我們阿雙不開心了。可是你不知道,在你回到這裡,冷言冷語,一臉疏離地對著我的時候,我常常是一個人坐在這裡,看著這些照片,幻想著那些不切實際的世界裡發生的事情才是真實的,才能堪堪好過一些。”
他將她輕輕轉過身子,直視著她的雙眸,像是哄小寶貝一樣,語氣比月光還輕柔:“其實這個系統是我一個朋友研發的,名字就叫一夢一生。本來研發的目的是讓劇組的導演可以設定好相似的劇本,然後再催眠預選的演員進入小世界裡完成任務,以考量這位演員是否有足夠的演技接這部戲。然而他跟我說了之後,我總覺得不靠譜,只將一座剛剛對外營業的酒店讓給他冠名。可他仍不滿足,非讓我投資他這個專案,還說只要我親自試過一次一定會喜歡。恰巧當時集團的外包法務正在訴那個寫同人文的論壇,他就隨意挑了幾個作為任務劇本——”
話音未落,嶽詩雙便出言打斷:“所以你就拿我當小白鼠?”
“嗯。”謝揚頷首:“設定好了之後,他就叫我把《甜甜的你》那個劇本給你的經紀人,好對你催眠,進入系統。”
嶽詩雙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一切是從她看了那個劇本開始的。她本以為是她穿進了那個劇本里,沒承想,那一整個劇本居然是個催眠用的東西?她蹙起眉毛,更加不悅地問道:“那為什麼是我呢怎麼不是路人甲乙丙丁戊?圈裡那麼多影后視後,你別告訴我是你一早就想把《兩淮》的劇本給我,才特意——”
“因為幾個月前,我頭一次在那個開機儀式上看到你……”謝揚抱住她的肩膀,壓低了身子。他淺淺勾起唇角,眸光似是穿過這樣多的時光,望見了那天的場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完美的姑娘,你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那麼吸引我。”他抬起手,指尖順著她柔柔的髮絲劃過她的臉頰:“本來我並不想答應他。可他一提到你——我幾乎瞬間就改變了注意。與有沒有《兩淮》無關。只是出於私心,能在超越現實的時空、不用考慮微博、吃瓜群眾、繁忙的工作,一心跟喜歡的人相處一生。嶽詩雙,我還有第二個選擇麼?”
嶽詩雙憶起那一次開機儀式,只是跟他短短的在後臺打了個照面,甚至兩個人的眸光有沒有相遇一處她都不知道。
沒想到,也就是那短短的一面之緣,才有現在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故事。
見她無言,他繼而補充道:“以我的視角,這些小世界就像一個個設定好了劇本的遊戲。可我從沒把它們當作遊戲過。這些不是遊戲截圖,這些都是我們倆一步一個腳印兒,走過的路。本以為經過那麼多小世界之後,你我重逢,會只剩下心照不宣。還記得我們剛見面時,我問你的那句吃好了沒嗎?實際上,我還下意識地以為自己仍是常勝,只要把你一日三餐都照顧好……”
言至於此,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我本打算直接帶你到家,把這一牆的回憶都分享給你。可當我百般暗示,你卻一點回應都沒有的時候,我又想起你說的那句,如果再給你兩個謝總,你怕就要吐了……你措辭嚴厲,對我唯恐避之不及的時候,我才明白,小世界裡發生的那些事情對於你來說,只是個夢。陪伴你度過這一切的是謝傾宇、謝銘川……甚至是謝常勝,卻不是謝揚。你所想的、所要的,得我本人給。在那些小世界裡,你是為了要完成任務,才會處處給我甜頭。到了這裡,我不能糊里糊塗地把那些都當作理所應當的。對吧?”
望著他徵詢的目光,嶽詩雙的嘴巴撅得更高。她偏開頭,小聲嘟囔了一句:“虧你還有點良心。”
望著她氣堵堵的模樣,謝揚的心頭頓時暖流翻湧。彷彿時至今日,拋卻任務之後,這個敢不計後果地對他愛答不理、跟他發脾氣,還主動揚言要進他“黑名單”的小姑娘,才是有血有肉的嶽詩雙。“所以,阿雙,我們拋開這一牆的東西不談,那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我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從零開始,你心裡這塊小石頭,我親自把它焐熱了,行嗎?”
嶽詩雙被他說得心頭不知動了幾動,上身向前微微一傾,將自己嬌軟的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