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轉眼的功夫,他就出現在了廚房裡。
陳家的傭人們都被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四周安靜極了。窗戶上連陳年的影子都映不出來。
陳年拿出了切好的甜瓜,又打開了冰箱。
冰箱裡放了牛奶。
他拿出牛奶,盯著看了一會兒,取出杯子,洗淨,倒牛奶,用微波爐加熱。
等做完這一系列的事,陳年才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可是她想要啊。
也許拿到熱牛奶,她會高興地說:“謝謝陳少。”
陳年左手拿起果盤,右手端起牛奶,緩緩朝樓上走去。
而劉婉和馮輕輕也終於忍耐不下去了。
一次又一次地接收到面向所有玩家的遊戲提示。
攻略物件轉變成惡鬼,副本難度升級,惡鬼黑化……這麼一連串下來,就是心臟再強悍的人,也都快害怕死了。
馮輕輕慌了手腳,只等著晉天豪來救她。
但劉婉卻不願意坐以待斃。
這幾天的臥床,已經讓她的身體好了很多。當她發現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傭人和保鏢的身影都不見了之後,她就大著膽子離開了三樓。
她下到了二樓,又下到了一樓。
馮輕輕不願意一個人留在房間裡,於是也倉皇地跟著下了樓。
在一樓的樓梯轉角,她們就這麼遇上了陳年。
陳年沒想到還有人能走動,他掀了掀眼皮,目光冰冷,如同在注視著兩個死人。
劉婉失聲:“年年?”
馮輕輕本來就怕陳年,這會兒見了當然更怕得要命,只哆哆嗦嗦地出聲:“陳少……”
她們擋住了他的去路,陳年不太高興。
劉婉的目光落到了陳年的手上。
哈?果盤?
哈?還有牛奶?還冒著熱氣?
不,不,更奇怪的是,他的脖頸上綁了一條絲巾,還紮了個蝴蝶結。
察覺到劉婉在看他脖子上的絲巾時,陳年更不高興了。
他的眉眼籠上一層陰翳。
陳年的脖頸突然動了下,他的腦袋360°轉了一圈兒,才又冷冷盯住了劉婉。
“啊啊啊啊!”馮輕輕抑制不住地尖叫了一聲,腳一崴,直接跌倒了下去。
陳年盯著劉婉的脖子:“怎麼?要把你的頭給我嗎?”
劉婉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掐住了一樣:“……不、不……”
他是鬼!
他真的是鬼!
還是頭斷了的鬼!
陳年臉上的冰冷褪去,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過去不是說,為了我,什麼都願意做嗎?你把你的頭給我啊。”
劉婉往後退了退,但因為動作太過倉皇,她猛地摔了下去。
馮輕輕喉中還在抑制不住地尖叫:“啊啊啊……”
陳年輕笑一聲:“原來是騙我的。”
劉婉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打溼了,她臉色蒼白地看著陳年,喉中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面前的少年性情詭異,變化多端。
她以前以為自己拿捏住了他的性格、喜好,到現在才發現,她從來沒了解過他。她不知道點頭是個什麼後果,也不知道拒絕是個什麼後果。
好像橫豎都是死。
“骨碌碌——”
那是什麼在滾動的聲音,沉沉壓在木質地板上。
馮輕輕渾身汗毛直立,尖叫聲更亮了。
劉婉僵著脖子,壓下內心的恐懼,艱難扭頭去看。
就見輪椅停在了臺階上,而輪椅上,女人探出頭:“……陳少,我等了你好久啊。唔,你這個輪椅還蠻好用的。省力。”
劉婉臉上的表情徹底僵住了:“……”
坐在輪椅上的,竟然是聞嬌。
聞嬌還是光彩照人的模樣。
而她和馮輕輕卻狼狽地倒在地上,還要擔心著小命。
陳年終於挪動了步子,他走上了樓梯,走到了聞嬌的身邊,先將牛奶遞給了她。
“熱牛奶?”聞嬌捧住杯子:“謝謝陳少。”
陳年竟然笑了下,眉間的陰翳之色剎那消退,如冰雪初融時綻開的第一朵花。
劉婉和馮輕輕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他的水果和牛奶,原來都是拿給聞嬌的。
可是……不是黑化了嗎?
遊戲提示作不得假啊!
別墅裡一片死寂,其餘人都沒了蹤影,不也正說明聞嬌觸發了一個了不得的支線,陳年黑化之下,準備要殺人了嗎?
聞嬌一口氣將牛奶喝光了,將杯子還給了陳年。
劉婉:“……”
她們和聞嬌,彷彿置身在兩個不同畫風的世界裡。
“現在還聽故事嗎?”聞嬌問。
陳年盯著她唇邊的一圈兒白,又想起來她剛才抱怨地說:“我等了你好久啊。”
陳年覺得心臟像是被誰輕輕砸了一下,鼓脹、疼,但又往外滲出了快樂。
“聽。”陳年說。
“過去十多年,海城裡有一個氣.功大師張勝很得尊敬,無數名流爭相邀請他到家中作客。以求轉好運,得長壽。當時的陳老先生,也邀請了他到家中作客。那時候你才十幾歲。張勝指著你說,你身負厄運,非一般手段不可化解。之後他以一個天價,賣了一個白地黑花捲草紋罐的拙劣仿製品,給陳老先生。說是此物放在你的房間裡,可以鎮住厄運。”聞嬌不緊不慢地說著。
陳年這會兒卻奇異的平靜,他盯著聞嬌,靜靜聽著她往下說。
但劉婉卻快嚇瘋了。
她隱約明白聞嬌在說什麼了。
她更明白聞嬌在做什麼了!
聞嬌在說出陳年死亡的過程,她竟然在不遺餘力地刺激陳年!
她難道想要把陳年的黑化進度,直接變成100%嗎!
“聞小姐,別說了,別說了……”劉婉慌忙出聲,並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去攔聞嬌。
馮輕輕還沒回味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就呆呆靠在牆角里,恐懼地喘著氣,拼了命才把尖叫聲壓回了喉嚨裡。
陳年這時候轉頭看了一眼劉婉,目光不冷不熱、不輕不重。
劉婉卻嚇得立刻閉了嘴,動都不敢再動。
但她的內心卻還掀著驚濤駭浪。
不!
不能說!
聞嬌壓根看都不看劉婉和馮輕輕二人,她有條不紊地往下說:“這本來只是一個騙局。張勝的目的,就是騙錢而已。但不湊巧,之後陳家時運不順。陳老先生去工地視察,被鋼筋穿了手。之後陳家又有好幾個單子出了意外。在有一天,陳家失火,險些將熟睡的陳老先生燒死之後。他認為,這是你身上的厄運又在作祟了。他心想,不過是一個兒子而已。你是他的骨血鑄成,你的命是他給的,你怎麼能害他呢?如果你害他,那他就只好放棄你。”
陳年嘴角噙著笑意,他微微笑著,還抬手幫聞嬌擦去了嘴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