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周駿講一些以前讀書時候的有意思的事兒,時不時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長得極好看,雖然額頭上裹著白紗布,手背上掛著點滴,但反而讓他清癯中有種病弱的美感,看上去讓人有種想要靠近的心猿意馬的衝動。
周駿一直盯著他,眼神溫和而專注。
這樣的畫面實在太過溫馨,以至於周駿來探病才半天,外面護士都已經開始八卦漫天飛了。
馮北帶著助理從電梯裡出來,就剛好聽到走廊上幾個值班的護士聚在一起小聲打趣:“剛剛進賀大少病房的那個男人可真帥啊,聽說之前對賀大少死纏爛打過,都好幾年了還沒放棄,可真夠痴情的。”
“兩人在一起的畫面真夠養眼的,跟拍電視劇似的。”
“唉,可惜不讓拍照啊,不然這種事情放出去肯定是大新聞。”
助理原本有點摸不著頭腦馮北為什麼會專門來醫院一趟,雖然今天是賀若峰出院的日子,但是辦理出院手續這種小事情,讓他來一趟不就行了麼。畢竟先前接到醫院通知,賀若峰不小心吹了風導致著涼,病情加重時,馮北也眉頭都沒有抬一下,僅僅是讓助理送了些東西過來。
說起來,雖然在外面賀若峰以馮北的戀人自居,但實際上兩人之間淡漠得很。由於馮北公司事務繁忙,兩人甚至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面。助理甚至懷疑馮少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心理或者生理疾病。不過,好歹賀若峰是馮北的救命恩人,馮北對待他,還是稍微上了點心的,否則也不會在車禍後命危關頭,讓醫生先給他輸血了。
就在護士三三兩兩激烈討論時,旁邊傳來一個聲音:“馮總,有什麼問題嗎,您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助理訝異地看著馮北的腳步本來朝著賀若峰的病房走去,卻突然腳步一頓,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停在了賀關昀的病房門前,下頜微微收緊,眼神暗沉。
病房裡,謝關雎手裡捧著本美術雜誌,正笑著對旁邊的男人說著什麼。
雜誌是周駿帶來的。大學時,兩人是美院的風雲人物,還合夥開過兩次畫展。可惜這幾年賀關昀一頭心思紮在了馮北身上,並放棄了去國外美術系深造的機會。但是聊起畫畫這件事情來,他心裡彷彿有什麼在被喚醒。
馮北立在病房前面,身上氣勢叫走廊上所有人噤聲,於是病房內謝關雎與周駿的笑聲更加清晰。
馮北眯起眼睛,瞧著謝關雎穿著一身藍白格子病號服,面色泛著蒼白,嘴唇也有些乾涸,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卻和在自己面前判若兩人。他在自己面前時,唯唯諾諾,永遠低著頭,自尊和勇氣都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但此刻的他,嘴角掛著梨渦,眼底隱隱閃耀著自信的光,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一面。
不知道他說了什麼,聲音帶著一股子少年音,如同奶貓爪輕輕撓了一把,旁邊的那個男人直勾勾地看著他,輕笑一聲,將手中的削好的蘋果切下來一小塊,餵過去。而謝關雎也熟稔地歪著頭,輕輕咬了一小口。
嘴角還掛著一點點水漬,透明又誘人。
原來如此,他在別人面前居然也會有另一面?怪不得勾得別人做出當著全校幾千人的面表白的瘋狂行為之後,還幾年對他戀戀不忘。
呵,真是……
助理舉起手機,小聲提醒了句:“馮總,賀若峰打電話過來了。”
馮北迴過神來,英俊淡漠的一張臉上不知怎麼染上幾分陰霾。
他冷冰冰道:“讓他等著。”
馮北又看了眼病房裡正談笑風生的兩人,冷了臉色,轉身邁開腳步,也沒去賀若峰的病房,徑直朝著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去了。前兩天主治醫生給助理打了電話,言辭中有些猶豫,談到了賀關昀車禍手術後的後遺症。在電話裡沒有詳細說,只是請求馮北務必來一趟。
原本馮北根本不打算去管賀關昀會有什麼後遺症,那都和他無關,可是推開主治醫生辦公室時,他莫名感到一陣煩躁,不由得擰了眉,伸手鬆了松領帶。
主治醫生見馮北進來,趕緊站起來倒了杯茶,道:“馮總,請。”
馮北坐下來,粗略翻了下賀關昀這幾日的治療記錄和拍的片子,道:“有什麼問題,直接說。”
“馮總大可放心的是,賀二少恢復得很好,今天出院後再保持觀察一陣子就行了……”
馮北打斷他:“賀關昀呢?”
主治醫生有些為難地道:“賀大少……賀大少也是恢復得很好的,腦震盪經過觀察後沒什麼大問題,顱內積血也做手術消除了,因為年輕,骨折也恢復得很好,只是……”他看了眼臉色開始不虞的馮北,繼續吞吞吐吐道:“他右手有幾處軟組織重度撕裂了,可是治療太晚了,以後要是想完全恢復,難。”
馮北沉著臉一言不發,令人發怵。站在旁邊地助理打量著馮北的臉色,連忙問:“醫生,你說清楚!什麼意思?”
主治醫生擦了把汗,道:“治療之後,平時生活沒什麼問題,但是像彈鋼琴捏畫筆這種精細活兒,是幹不了了。”
辦公室內一時靜默。
馮北身上的壓迫感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馮北沉默許久,才開口:“如果車禍後,先救他呢?”
主治醫生嘆了口氣,說:“那治好機率可能比現在要大得多了。”
病房內。
謝關雎漫不經心地收回落在房門口的視線。他自然知道馮北是何時在病房門口站了一陣子,又何時離開的。馮北沒有立馬推開門進來,也在他的意料之內,畢竟現在馮北對他的好感度還勉強只有30,算不上動了感情。但是以馮北的驕傲個性,見到他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應該會感到憤怒。
只要有憤怒,愧疚,便全都是愛情滋生的開始。
周駿用情至深,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自然注意到了他飄向門口的眼神。周駿心中一陣苦澀,他其實全都知道。他對賀關昀這麼瞭解,當然知道賀關昀一棵樹吊死在馮氏集團的馮北身上,這麼多年從未變過。
這次回國,他也把所有的情況都調查清楚了,知道賀關昀車禍後,就是馮北簽下手術同意書的。剛剛賀關昀一直看向門口,一定是在心裡期待著馮北來看望自己吧。
分明是和自己待在一起,但是他心裡,卻始終住了一個馮北。自己哪怕再努力,再辛苦,他卻全都看不到。和當年一模一樣,自己好不容易求到他一起過生日,卻只需要馮北需要,他便毫不猶豫地駕車去三環開外的地方幫忙取一份檔案。
周駿垂下頭,嘴角邊一抹苦笑。
就在這時,502提醒道:“賀若峰好像正在朝病房接近。”
剛演完一場戲,謝關雎有些困,微微打起精神,問:“他來幹嘛?”
賀若峰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