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聲甕氣道:“維維,我錯啦,我也沒想到有人拍了照片還放到網上。但網民記憶和金魚一樣,只有七秒的,不要太害怕好不好?”
陳思維見他這副慣用的撒嬌技巧,也沒話說了,只道:
“以後不要再在學校對我動手動腳。”
季霖卻笑道:“我哪兒有動手動腳,明明是對你動情動心。”
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情甜言蜜語,陳思維沒搭理他,心裡的不安依舊沒有散開,他總覺得這是一種預兆,暗示將要到來的風暴。
兩人各懷心事的睡了一晚,誰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陳思維拒絕季霖騎車帶他去學校,堅持兩個人分開走。季霖只好隔著三步遠走在他身後,這幅場景卻看著更奇怪了。
只是兩人到學校後,總有若有若無的目光在看著他們。
陳思維敏感的察覺到這些目光裡有並不太友好的意味,這讓他回憶起很不好的事情。他和季霖尋常的走在香樟路上,明明什麼也沒有做,而那些悄悄看他們並低聲討論的人彷彿在看著什麼傷風敗俗之物一樣。
難道是因為昨天那組照片?應該不至於,陳思維心裡疑竇叢生,又遠離了季霖幾步。
季霖一開始也沒有發現,也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直到曹小胖揹著書包路過他們時,也驚恐的看了眼他們。
季霖一把抓住曹小胖,問道:“你這眼神什麼意思?”
曹小胖支支吾吾道:“你爸媽沒加我們班的家長qq群嗎?凌晨有人匿名發了你和……的……接吻照片,現在已經傳開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季霖旁邊的陳思維,說完拔腿就跑。
季霖還沒反應過來,陳思維卻早已面如金紙,整張臉都被恐懼籠罩。那一刻恐慌和絕望如黑色風暴向他席捲而來,不需要去躲避和求救,他知道自己必死於這場滅頂之災。
身邊路過的學生和老師還在不斷的打量他,那些若有如無的目光、那些輕不可聞的竊竊私語,和十年前一樣,如狂舞的黑色蜂群將他蟄的體無完膚。唯一不同的是,現在他是老師,是更不可被理解和包容的身份,是會被萬人唾罵的存在。
接吻的照片?一定是那天季霖打完籃球后,他們在辦公室情不自禁的吻。是誰拍的?陳思維心如明鏡,十年過去,有的人還是什麼都沒變。
他腦中鈍痛,身子晃了幾下,季霖眼疾手快的抱住他,卻引得身邊路人目光更加肆無忌憚,他們像是看著此生從未看過的稀奇場景,臉上寫滿獵奇和興奮。
季霖將陳思維護在懷裡,朝他們吼道:“滾!”
看戲的學生嚇了一跳,紛紛逃開。季霖扶著面色蒼白的陳思維,往校門外走去。
“維維,你別怕,大不了我們現在就走,離開這裡。” 季霖又驚又怒,但更多的是害怕,他怕陳思維為了避嫌推開他,然後永遠的離開。他只好牢牢抱住陳思維,在各種各樣的目光和討論中朝著校門逆行,彷彿這樣就可以留住他一輩子。
“以後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或者去國外,我會努力賺錢……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不走……”
陳思維卻推開他,他努力平靜下自己的心情,站直了身體。
季霖有些受傷,他剛要說什麼,發現校長朝他們走來。
“陳思維,跟我來。” 校長面色陰沉的看著他倆。
季霖將陳思維護在身後:“我跟他一起去。”
校長對季霖有些頭疼:“你不能過來,這是我們學校的內部會議,教育局已經跟我打電話了,讓我趕緊解決這件事。”
陳思維面色平靜道:“好,我去。”
季霖仍舊抓著陳思維胳膊不放,“我陪你。”
校長沒辦法只好將兩人都帶到會議室,裡面已經坐滿了學校的高層幹部,副校長、各年級主任、教務處主任……這些平日裡總是和顏悅色的人,此時將各種意味的目光投在他們身上,低頭輕聲討論著。
反應最明顯的是教務處主任尤小文,她攏了攏耳邊如泡麵的捲髮,翻了個白眼,如看到什麼令人作嘔之物。
還有章羽豐,他也翹著腿坐在裡面,臉上的青腫還沒全消,正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嘴角一絲笑容。
季霖一看到他就要衝過去,被校長拉住,他強自忍住怒氣,在會議桌上坐下來。
第十五章 我不想再走了,很累,每一步都很累
一場名為討論會實則是批判會的會議開始了。
校長高坐主位,如當庭宣判判決結果的法官:“昨晚,有學生家長匿名舉報我校老師陳思維和我校學生季霖有不正當關係,證據確鑿,該照片已經在全校師生和家長中流傳開,也已經引起我市教育局的高度重視,責令我校立馬跟進調查此事……”
季霖打斷道:“我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 他站起來脫下校服外套,直接扔在地上,揚著下巴道:“我是文華大學的大三學生,來這裡只是為我的畢業論文做調查準備,為此還付給貴校一筆不少的費用。校長,你不知道嗎?。”
整個會議室一下子炸開了,這些高中領導們完全不知道季霖竟是大學生,這簡直太胡鬧了,校長怎麼想的,居然同意讓一個大學生降級進高中讀書?
最驚訝的是章羽豐,他愕然看著季霖,又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陳思維,惱怒之色在臉上慢慢浮現。
校長臉色鐵青道:“我當然知道!但學生和家長們知道嗎?教育局知道嗎?你和陳思維在辦公室做了……那樣的事情,現在被家長舉報了,他們只會認為是陳思維騷擾自己的學生,還願意把學生送到我們這裡來讀書嗎?!”
季霖冷笑道:“家長舉報的?” 他盯著角落裡坐著的章羽豐,“一個把自己妻兒害死的人,什麼時候成了家長了?”
章羽豐臉色立即陰沉下來,但季霖沒有點名道姓,他只好沉默不言。
議論聲再起,坐在這裡的高層都已經在這所學校工作十好幾年,對章羽豐這件事早就八卦過一遍,此時不禁互遞眼色。
“四年前,貴校歷史老師龔靈從瑤水大橋上跳下去,還懷著七個月的身孕,最後警方只以產前抑鬱自殺草草了事,但真的只是如此嗎?”
章羽豐額頭青筋盡顯,他狠狠抓著桌沿,強自平定自己的表情,扭曲的面孔卻看著更為詭異。
季霖並不看他,繼續道:“教育部在三年前就規定嚴禁中小學在職教師有償補課,貴校老師私下開辦英語補課班,收取高額補課費,只用了兩年時間就買了幾套房產,貴校不怕教育局追責嗎?”
這下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下來,在座各位都是各科老師,高中老師工資本就稀薄,補課是來錢最快的渠道,大家互相幫忙隱瞞,誰也不舉報誰。
季霖對校長道:“校長,我和陳思維已經交往三年,是再正常不過的情侶關係,不知道觸犯了哪條法律法規?”
校長現在腸子都快悔青了,當初就不該答應季霖進學校,剛才更不應該讓季霖進會議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