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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為我心無旁騖,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今日吃飽了,便不想明日之事,這樣的人下棋,只顧著這一步怎麼走,又如何能贏呢?”

楊清笳知道他意有所指,也不插話,靜靜聽對方說完。

“後來我漸漸發現,人若不多慮,便難以立於不敗,甚至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就像你我下的這盤棋,若你能看清楚對方的後手,甚至後後手,便能永遠先他一步,將對方牢牢握在掌中。”

“陛下,”楊清笳聞言心中一涼,忍不住問道:“下棋難道只是為了輸贏嗎?只要全身心投入,自得其樂不是也很好嗎?”

朱厚熜喜怒莫辯地哼笑一聲,起身袖手道:“可這棋下到最後,總要有個輸贏。不管過程多麼精彩,若是最後輸了,那麼前面所用的力氣,便盡數白費。朕下棋,從來都不想輸。”

他沒往下說,但楊清笳也明白對方的未盡之語。

下棋不想輸,做其他事,便更不想輸。

楊清笳苦笑一聲,抬頭看著他道:“過去是我自不量力,好為人師。可如今我已經再也沒什麼……能教給您的了。”

朱厚熜居高臨下看著她。

那張臉早已稜角分明,眼角眉梢間再難尋其內心的點滴分毫,他帶上的那塊面具,終於已融入血肉。

“你終於肯正視朕了?”他伸手輕柔地將楊清笳鬢間的一絲散發掖在她耳後:“過去你總把朕當成個小孩子,在你的眼裡,朕永遠只能做一個弟弟。後來朕做了皇帝,卻仍舊不敢越雷池一步,現在想想……”他無奈道:“想必等朕七老八十,在你眼裡,也是仍舊如此。朕將所有的耐心與忍讓都給了你,可現在朕不想再等下去了!朕是天子,朕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

楊清笳面色蒼白,似乎已經知曉,卻還是低聲問道:“陛下想要什麼?”

朱厚熜只說一個字。

楊清笳眨了眨眼,波瀾不驚:“陛下是天子,富有四海,我的命自然也不例外。”

“朕對你的命不感興趣,”他走過去,將她扶起:“你要做的,就是陪在朕身邊,永永遠遠。”

她看著一旁嫋嫋燃著的香爐,目光茫然而散漫,半晌才啟唇道:“好。”

對方如此痛快地答應,反倒是朱厚熜十分驚訝:“你答應朕了!”

“是,”她輕聲重複道:“我答應你了。”

“你想以此為條件,讓朕放了段惟?”朱厚熜突然問。

楊清笳搖搖頭:“生死有命,拋開其他,段惟畢竟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當時護他,只因恩義不得不報。如今我已找人將他的內傷治好,算是全了恩義,至於以後,我卻是無能為力了……”

朱厚熜挑眉問:“你真是如此想法?”

楊清笳看著他道:“我已經答應陛下,陛下難不成懷疑我輕重不分,言而無信?”

她這話已帶了些情緒,朱厚熜卻無絲毫不悅,反而輕笑道:“朕不是這個意思……朕已經命欽天監查定過了,二十日後便是良辰吉日,如果你沒有異議……朕會以皇妃之禮迎你入宮。”

朱厚熜看著她平靜無波的模樣,忍不住問:“你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楊清笳嘴角向上挑了挑,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意。

過去看不清,是因為她還一廂情願地把對方當做那個單純不羈的少年。

其實,很多事情,早就應該面對現實。

“那陛下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她開口問。

“你說。”

“我希望他能活著喝一杯喜酒。”

朱厚熜一愣:“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她道。

☆、第186章 曲中全(二)

段惟醒來已有兩日,他只記得當時在岫雲觀中, 自己與特里赫爾相鬥身受重傷, 後面的事, 他卻是沒什麼太多印象。

想必後來有人替自己治好了內傷。

他盤腿微運丹田之氣, 雖有所阻滯, 但已無大礙。

段惟想起自己昏昏沉沉之時, 似乎看到了楊清笳,然而自從他醒來後,卻沒有一個人來看過他。

不僅如此,屋外都是禁衛軍把守, 他甚至不能走出這間屋子。

段惟想了想,便知是他身份之故。

那日他因為福船爆炸,被氣浪掀入海中, 而後被一黑袍人所救。

段惟被軟禁在對方安排的一所別院內, 他為人素來謹慎機警, 雖早已清醒,然而在對方敵友莫辯的情形下, 他便一直控制內息裝作尚未清醒。

後來他無意間探聽到對方要在岫雲觀起事,便利用那個倒夜香的少年,將口信傳給了楊清笳。

段惟原本以為這只不過是一場普通事端,卻沒想到竟然牽涉如此之深。

他正漫無目的神遊,屋外卻傳來敲門聲。

“請進。”

來人聞聲開門走了進來,是趙誠。

“來給你送衣服。”他將手裡拿的一套嶄新的衣服放在床邊。

“多謝。”段惟淡道。

趙誠頗不自在的撓了撓頭:“你……傷勢如何了?”

“好多了。”段惟問:“我當時受的內傷很重,究竟是何人救了我?”

趙誠道:“是藥王谷的高良薑。”

“藥王谷的人?”

“是, 那馮太醫說,只有藥王谷的金針渡穴才能救你。”

趙誠在錦衣衛呆了許多年,與段惟袍澤之誼頗深。

以往二人見面時,總是趙誠嘻嘻哈哈,插科打諢,段惟雖然不搭茬,但也偶爾笑上一笑。

然而今日再次見面,趙誠竟一時間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懷信。”段惟叫他。

“誒。”趙誠趕緊應了一聲。

“謝謝你。”

“咱倆之間有什麼好謝的!”

段惟微微垂頭,輕笑了一聲:“此時此刻,你還願意過來看我。”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趙誠聞言嘆了口氣:“咱倆認識這麼多年,你是啥樣的人我最清楚。只可惜這老天爺眼神兒不好……”他一拍大腿:“偏偏弄出這麼一筆糊塗賬!”

段惟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還真是非蒙非漢,無家無國,除了這一身傷,怕是身無長物了。

他淺灰色的瞳孔映著窗欞投進的晨光,似是塊淬亮的瑪瑙子。

趙誠看著他的氤氳於光影微塵中起伏有致的側臉,忍不住又沒正形地玩笑道:“我原來就覺得你這長相不像是中原人,可我又不敢問,一個大老爺們說自己哥們面相如何,總歸是彆扭。”

段惟聽他這麼說,倒想起了楊清笳曾經無意間提過自己長相不似中原人,他當時只當對方調侃,現在想來,竟是一語成讖。

想到此處,他忍不住問道:“清笳現在還好嗎?”

趙誠聞言有些不自在地撇開眼,語焉不詳地道:“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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