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唐毅山端坐在那裡,帶著禮貌的微笑看著唐緒。
唐緒放下筷子,開了口。
“我在理工大任教,在唐錯上大三以後再次見到了他。我們現在在一起,在他第二天不需要趕著上課的時候,也住在一起。”
聰明人與聰明人的對話一般有兩種方式,含蓄地迂迴,和痛快地單刀直入。面對關心著自己的孩子的父母,並且是這樣一對具備良好的邏輯思維能力的父母,顯然必須採取單刀直入的方式才最能增加好感度——簡明扼要地說明情況,堅定不移地表明態度。
“我知道,因為我的性別,以及我的身份,會使得您二位很難接受。我無權去描述唐錯對我的感情,但我希望能先申明我對他的。我很愛他,可以說他是我第一個愛的人,也會是最後一個。唐先生,向女士,我們很久之前就認識,那時我曾對你們進行過評估,現在我希望你們也可以對我有一個評估。我希望能得到你們的認可和允許,因為我想在以後的日子裡和他在一起,陪伴他,照顧他。”
向婉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言,聽唐緒這樣說完,緩緩抬起了一直微微低著的頭。她以一種近乎審視的目光看著唐緒,半晌,啟口道,“我確實難以接受。唐先生,對於您當初決定將錯錯交給我們,我萬分感謝,感謝您讓我們有了這麼好的一個孩子。我不知道這麼多年我作為一個母親是否還算稱職,但今天,我恐怕不得不進行適當的阻攔。”
她也將手中的筷子放下,輕快的一聲碰撞聲,卻讓唐錯想到了古時公堂的驚堂木。
“我想問您幾個問題。”向婉接著說。
唐錯剛欲開口,就被唐緒截斷。
“您儘管問。”
“你把錯錯交到我們手裡時,他還是個孩子,如你所說,你們剛剛重逢一年的時間。那麼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或者說愛他的?”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接下來的問話中,向婉撇掉了敬語的稱呼。這一點唐錯沒注意到,唐緒卻留意到了。
向婉問出口的這個問題,其實他自己也思考過很多遍。他相信在以後,他將他與唐錯的關係告知任何一個朋友的時候,這都會時他們的關注點之一。而唯獨唐錯,當事人之一,最有資格關心這個問題的人,從沒問過他這個問題。
順著思想,他不自覺地看向唐錯,而剛巧,他也在看他。
“雖然我長他將近十歲,但說老實話,我並沒有戀愛的經驗。我沒辦法準確地去在時間上去劃分一個愛與不愛的界限,我明白你們在擔心什麼,我能說的就是我現在對他的感情是真實的愛情,不是什麼旁的感情。”
唐錯的確從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他愣愣地聽著唐緒鄭重其事的話語,血液翻騰,不甚平靜。
“媽媽……”
他也想要說明自己的想法,卻被向婉叫了停。
“好了,你的話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可是我,”他看了一眼唐緒,再轉回向婉那裡,“我只是想說我也愛他。”
唐毅山在這時候嘆了口氣,他看著向婉並不好的神色,抬起一隻手,示意唐錯不要再說了。
一直到幾個人收拾東西離開,向婉都沒再說話。走出餐館,唐毅山問唐錯去哪。
在這個時候唐錯斷然不敢說去唐緒家,他乖乖地答道,“回學校。”
向婉點了點頭,這才重新開了口,“那就回去吧,上車,我們把你捎過去。”
唐錯越過向婉的肩頭去尋找唐緒,唐緒朝他點了點頭,做了一個口型。
車上的氣氛依舊是過分安靜,向婉和唐錯都坐在後座,唐錯拄著胳膊挪到向婉身邊,低聲說,“媽媽,對不起。”
向婉將目光從窗外移到唐錯的臉上,稍稍露出一個笑容,笑得有些勉強。
“錯錯,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們的。”
唐錯自知沒有任何立場辯駁,所以只在短暫的靜默後,繼續喃喃地說,“對不起。”
臨下車,向婉叫住了他。
“我說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不是想著應該早點阻斷你們。只是我覺得,在這一段感情裡,你大概是處在弱勢的那一方。為人父母,總希望孩子能得到最好的,愛情也是一樣。你早點告訴我們,我們才能幫助你,保護你。”
唐錯沒想到向婉會這樣說,他一時沒找出合適的話語迴應,像傻了一樣看著向婉似是含著淚的眼睛。
他一直覺得向婉很溫柔,倒不是那種江南女子的溫柔,而是一種能讓她感受到胸懷的溫柔。或許, 媽媽的眼睛本就是一個特別的詞,它所描繪的感情獨屬於每一個孩子,各不相同,卻有著相似的力量。
“如果你找到了能相伴一生的人,那我和你爸爸一定是開心的。但是媽媽會害怕,因為這個人對你來說太特別,我怕萬一他不是那個人,萬一你找錯了呢?”
說到這,向婉沒再繼續。她揉了揉唐錯的手心,“所以,我們才想好好幫你把把關,不要嫌我們囉嗦。”
“我沒有。”唐錯急忙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早該告訴你們的,但我怕你們接受不了,我怕你們生氣,就一直拖著……”
每逢面對向婉,唐錯都感性得不行。向婉摸了摸他的臉頰,說道,“好了,大小夥子怎麼為這點事還要哭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唐錯使勁揉了揉眼,然後傾身過來,伸出手緊緊抱住了向婉。
等他下了車,向婉抬手擦了擦眼角,平靜地跟唐毅山說,“走吧,回去找唐緒。”
唐毅山打著方向盤,感嘆,“你們一個個的,都是老狐狸,就兒子是隻小白兔,你還說那些招他哭。”
第三十九章
唐緒還在那個包廂裡,只是殘羹冷炙已經收拾掉,換上了新的茶盞。
對於向婉和唐毅山的去而復返,唐緒並未表現出任何不尋常的驚異,只是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子,禮貌地讓座。
“時間不早了,我也不兜圈子了,”向婉說,“有些話我不方便當著錯錯說,但又覺得非說不可。”
唐緒點點頭,語氣恭恭敬敬,“您說,我聽著。”
“說老實話,如果今天和錯錯站在一起的,不是你,是和你同樣條件的其他的男人,我一定會反對。”
唐緒笑了笑,表示理解。
“但是因為是你,我覺得我不能反對。”向婉深深地望著唐緒,面上嚴肅,並無笑意,“我一直覺得他對你的感情很不同。他剛到我們身邊的時候,執意要將自己的名字改回唐錯,那會兒我還沒有多想,只覺得他是在跟你賭氣。但是到了後來,在他已經上了高中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回去得很晚,去到他的房間時看到他抱著個電腦睡著了。我去幫他把電腦挪開,結果不小心看見了他正在編輯的郵件,是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