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信,是給欽差的,我已經看過了,宋兄也過過目。”
宋慎鬆了口氣,“阿琛沒出事就好。”他落座,細細看了一遍,喜出望外,愉快拍桌道:
“太好了!”
“朝廷終於允許咱們回都城述職了,我可不想待在淳州過年!”
“朝廷確認咱們的差事辦完了,才肯下發調令。”容佑棠頓了頓,輕聲告知:
“另外,慶王殿下登基後,改元為“洪慶”,並在前幾天冊立了儲君。”
宋慎沉浸在可以返回都城的喜悅中,乍一聽沒意識到問題,“洪慶元年?挺好的,新皇登基,大多會改元。”隨即,他疑惑皺眉,問:
“你剛才,是不是說新皇‘冊立了儲君’?”
容佑棠鄭重點頭,雙手使勁交握,努力掩飾情緒。
宋慎茫然不解,“奇怪了!慶王一直沒成親,既無王妃側妃,登基後也還沒冊封皇后,尚無子嗣,卻冊立了儲君?簡直莫名其妙,誰被冊立為太子了?”
“他並不是冊立皇太子,而是冊立皇太弟。”
宋慎劍眉擰起,“太弟?嘖,我越聽越糊塗了!”
容佑棠內心五味雜陳,“聖上力排眾議,冊立其胞弟九皇子為皇太弟,聖旨已宣,訊息很快會傳遍天下。”
“九皇子?皇太弟?”
宋慎沉默須臾,緩緩道:“慶王夠特立獨行的。歷朝歷代,皇帝除非膝下無子,否則,必定把皇位傳給自己兒子。慶王春秋鼎盛,登基後,不先娶妻選妃綿延子嗣,卻先冊立胞弟為皇太弟?”
“費解,實在令人費解。”宋慎心血來潮,眼裡閃過一縷促狹光芒,壓低嗓門,嚴肅問:“莫非,他身患隱疾?有難言之隱?”
容佑棠脫口而出:“沒有,他一向身強體壯,絕無隱——”他打住話頭,發現朋友眼含促狹,窘迫之下怒目而視,“你怎能妄議聖上?”
“豈敢?愚兄知錯,愚兄錯了,賢弟息怒,你可千萬別向聖上秘密告狀。”
“我忙得很,一大堆公文尚未處理,沒閒工夫告密狀。”容佑棠板著臉,埋頭批閱公文,作忙碌狀。
“這就好。”
宋慎心情甚佳,屈指靈活敲擊桌面,一邊盤算如何儘快趕回都城,一邊忍不住感慨:“聖上曾在西北戎馬十年,殺伐決斷,鐵面無私,威嚴且古板,令人不敢不尊敬。”
“萬萬沒料到,他私底下給你寫信時,居然會用風花雪月?居然會寫旖旎之辭?真是、真是……哎,開眼界了。”
容佑棠招架不住了,擱筆,作揖,懇切道:“宋兄、宋掌門、宋神醫,行行好,忘了那封信,守口如瓶,行不行?”
宋慎爽快答:“當然可以,我是不小心看見的,本就應該守口如瓶!”他話鋒一轉,“不過,愚兄有個小小要求,不知——”
“說來聽聽!”
宋慎站起,伸了個懶腰,“在淳州待久了,怪無趣的,既然朝廷已允許咱們回都城,乾脆今天啟程吧?早一刻動身,早一刻抵達都城。”
“今天啟程?用得著這麼趕嗎?”容佑棠提醒道:“沿途的官場應酬,你全推啦?”
“推了推了!”
“我最不耐煩赴應酬宴了,急著回去看看阿琛傷勢的恢復情況。你若贊成,咱們一起走,安排人手負責善後即可。”
容佑棠拍了拍高高摞起的公文,苦惱說:“你的差事已了,我的卻未完。你擔心瑞王殿下,就先回吧,帶幾個護衛,路上多加小心。”
“那,我先行一步了,你返程途中也要小心。”
“我帶領大隊人馬,肯定會慢些。”
“等你回來,我請喝酒!”
宋慎看著朋友泛紅的眼眶,誠摯道賀,低聲說:“聖上竟然選擇冊立皇太弟,真是有擔當!容弟,恭喜你,守得雲開見月明,總算沒白白揹負多年的罵名,委屈總算沒白受,我十分替你高興!”
容佑棠一聽,雙手再度使勁交握,心潮起伏,思緒難平,“多謝宋兄,屢次幫扶,從未鄙夷我是以色侍人的佞幸。”
“盡胡說!”
宋慎正色道:“外人惡意中傷,可惡可憎,你怎能妄自菲薄?”
容佑棠苦笑,“人言可畏啊。”
“嘖,怕甚!”
宋慎灑脫不羈,寬慰道:“你是性情中人,又不失正直厚道,當年剛認識不久,我就把你當朋友了!好兄弟,放寬心,不必理睬流言蜚語。”
“我明白。”
容佑棠迅速振作,揮手作驅趕狀,“行了行了,你既然決定趕路,就早些啟程,記得替我問候瑞王殿下,我走不開,恕不能相送了。”
“不用送,你忙著,我走嘍。”
宋慎歸心似箭,率領若干隨從,冒著風雪,策馬一路北上,於臘月下旬抵達都城,直奔瑞王府。
夜間·暖閣
隆冬臘月,親王臥房卻暖意融融。
瑞王經歷了宮變,受傷後休養至今,臉色不再蒼白,但也沒多少血色,寢衣外披著月白袍子,襯得面如冠玉。
他端坐,面對一隻木雕鷹,作畫解悶,慢吞吞,畫兩筆就發一會兒呆。
忽然,燭臺被人擋住了,燭光晃動;緊接著,桌上多了一個白瓷燉盅。
瑞王習以為常,頭也沒抬。
來人彎腰,把白瓷燉盅推向瑞王手邊。
瑞王溫和說:“擱著吧。”
來人沒動彈,第二次推近燉盅。
瑞王皺了皺眉,仍未抬頭,繼續作畫,“擱著就行了。下去吧,別擋住光。”
豈料,來人挪動腳步,故意擋住燭光,第三次推近燉盅,只差沒直接塞進瑞王手裡。
瑞王一怔,再好的涵養也惱了,抬頭說:“你怎麼——”
下一瞬,瑞王瞠目結舌,畫筆掉在了紙上,驚喜交加,激動問:“是你?怎、怎麼是你?我還以為是下人!竟然是你,難怪如此大膽,敢無視我的命令。”
宋慎莞爾,“殿下忙著畫畫,把藥膳撇在一旁,宋某是不是打擾了?”
瑞王笑上眉梢,“哪裡?低頭久了脖子酸,我不畫了!”
他撂下未完成的畫作,意欲站起,卻被堵在椅子裡,仰臉,含笑問:“你怎麼突然回來了?聖上前兩天吩咐陳尚書迎接凱旋的賑災欽差,沒聽見迎接的訊息啊,你卻回來了?”
“差事已完,我在淳州待著悶得慌,乾脆先回來了,看看你的傷勢。”
“傷勢?早已痊癒了!”瑞王感受到關心,自是開懷,“你先回來了,容大人呢?”
“我是大夫,只負責醫治疫病,小容卻是正兒八經的官員,附帶的公務不少,且有得忙呢,得過陣子才回來。”
瑞王恍然頷首,“原來如此。”
宋慎站立,抱著手臂,擺出興師問罪的架勢,先瞥了瞥燉盅,然後俯視對方,質問:“我寫信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