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著正常。他有些慶幸剛才還把口罩摘下來,一身醫生打扮就是他最好的偽裝!
鄭馳樂沒有避開對面瞧過來的目光,反而還直直地迎了上去。
韓老爺子還挺喜歡少年人的,這個年齡的娃兒膽子大,心眼也少。遠遠瞧見吳棄疾三人後,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停在了鄭馳樂身上。
而令韓老爺子注意上他的正是他那身醫生袍。
鄭馳樂這兩年拔高得很快,但從身高和外露的半張臉來看依然比吳棄疾和李院長年輕兩三輪。
看到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穿得跟個醫生似的,而且袍腳還沾著點兒血跡,明顯已經真刀實槍上陣!
韓老爺子見過的人不知凡幾,像鄭馳樂這樣的少年自然也見過,不過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他看到小小年紀就比別人有能耐的好苗子總會特別關注。
未來畢竟屬於年輕的一代啊!
韓老爺子走過去,拍拍吳棄疾的肩,又看向李院長,緩聲說:“吳醫生,李院長,你們辛苦了。”
饒是吳棄疾向來穩重自持,被韓老爺子和顏悅色地來了這麼一句心裡依然難忍激動:“老首長您才辛苦。”
韓老爺子眼神一斂,肅顏說:“別說大話,我哪裡辛苦?我就是走走而已,辛苦的是你們這些在最前線工作的人。”說完他仔細瞧向一邊的鄭馳樂。
等對上鄭馳樂的目光時微微一愣,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種熟悉源自於記憶深處,因為時隔太久而有些模糊不清,只不過他很肯定自己是見過這樣一雙眼睛的。
他這一愣神,兩邊竟陷入了靜滯。
見韓老爺子定定地瞧著鄭馳樂,李院長連忙緩和氣氛:“這是吳醫生的師弟樂樂。”他轉向鄭馳樂提醒,“樂樂,還不摘掉口罩向老首長問個好?”
鄭馳樂也在發愣呢,他很確定自己的眼睛是整張臉唯一不像葉仲榮的地方,它是遺傳自外公鄭存漢的!
聽到李院長這麼一提,他倒是放寬了心。就算韓老爺子認出來了又怎麼樣?韓老爺子可是葉仲榮的岳父,難道他還會把他帶到葉家,讓他認祖歸宗?
沒那種可能性!
從這個方面看來,他們的立場是一致的。
鄭馳樂將口罩摘了下來,禮貌地說:“老首長您好!”
韓老爺子看到鄭馳樂整張臉後,心裡的疑惑更深了,這麼看起來顯得更為熟悉,可一時又沒辦法把他跟記憶裡具體的人聯絡起來——好像既像這個,又像那個,但又跟每一個都有點兒偏差,始終對不上號。
韓老爺子臉上的疑惑讓鄭馳樂舒了一口氣。
看來這幾年刻意的喬飾還是有些效果的,連韓老爺子都認不出來,他就可以放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可惜他放鬆得太早。
韓老爺子可不會放著心裡面的疑惑不管,他試探般問道:“樂樂是嗎?你已經拿到了行醫資格?”
鄭馳樂點點頭。
韓老爺子和氣地說:“真是了不起,今年幾歲了?”
鄭馳樂還有些遲疑,李院長已經代答:“才十六歲,我想他這麼大的時候連針管怎麼用都不曉得,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啊!”
韓老爺子訝異地說:“十六歲的小醫生?還真沒想到!樂樂啊,你全名叫什麼?等我好好記下來,下回我病了就找你來看病了!”
最後一句話雖然一聽就是玩笑,但吳棄疾覺得這對鄭馳樂而言好處很大,所以說道:“師弟他姓鄭,叫鄭馳樂,馳騁的馳,快樂的樂。”
鄭馳樂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卻已經被吳棄疾和李院長賣了個底朝天,心裡別提有多憋悶了。
他正要說話,卻發現韓老爺子臉色恍然,似乎想到了什麼。
果然,沒等他開口韓老爺子已經說:“老鄭,鄭存漢是你什麼人?”
鄭馳樂一怔,終於明白自己哪裡露了破綻,原來跟葉仲榮無關,而是跟他外公有關。
所以事情並沒有暴-露吧?如果暴-露了,就枉費了外公的一片苦心!
鄭馳樂堅定地說:“他是我父親。”
韓老爺子明顯不信:“按年齡算是你是在他五十多歲才生下來的,這可能嗎?”
鄭馳樂咬牙說:“是養父。”
韓老爺子銳利的目光鎖在鄭馳樂身上。
韓老爺子閱人無數,哪會看不出鄭馳樂臨時改口時的滯緩。
事實上一聽鄭馳樂姓鄭他就想起來了,同樣的一雙眼睛、同樣的無畏無懼、同樣的不卑不亢,跟記憶裡那個擰拗的“鄭連長”一個樣。
韓老爺子沒有親歷鄭存漢和葉盛鴻的相識相知和分道揚鑣,他見到鄭存漢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塊踢不動、挪不開的臭石頭,誰的勸都入不了他的耳。
在他看來鄭存漢和葉盛鴻的矛盾並不是不可調和的,只要兩邊坐下來好好談談,所有事都會得到一個圓滿的結局——葉盛鴻如果不是被鄭存漢傷得深,也不會一記恨就是許多年,再也沒有提起過鄭存漢這個人半句;而鄭存漢如果不是鑽進了死衚衕裡,也不會在因傷退伍之後音訊杳杳,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前。
韓老爺子始終覺得有點可惜,因為鄭存漢這人雖然固執了點,但卻有著遠超常人的眼光與才華,從他前頭的指揮戰例看來,要是碰上個好機會必然能大綻光彩。
說句老實話,他們這一輩的地位都是槍桿子打出來的。鄭存漢如果沒退,繼續熬個幾年,絕對不會默默無聞。
韓老爺子原本是想從他口裡聽一聽鄭存漢過得怎麼樣,沒想到鄭馳樂居然會扯謊。
鄭存漢那種脾氣,難道真的會在五十多歲的時候生個兒子?這實在太荒謬了。
韓老爺子久居高位,自然不會跟鄭馳樂計較。
鄭馳樂不說,他自己難道不能去打聽?
韓老爺子不再追問,換了個話頭:“那麼你父親他現在怎麼樣了?日子過得還好嗎?”
鄭馳樂頓了頓,說道:“他去世了。”
韓老爺子微怔,轉念一想又放平了心。活到他這歲數,聽到哪個老友去世已經不會太震驚了,畢竟死神早就守在他們周圍時刻準備收割他們的生命。
只不過難免還是有些唏噓。
他追問:“什麼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