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名車而不近女色……其實看在爸爸的眼裡,這些貪慾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哪怕僅僅出於自戀的虛榮,所造成的後果也是大同小異。
自己當初最大的悲哀,就是把那些貪慾偷偷轉換概念,美化為親情和愛,卻沒有捫心自問過,哪一種親情是會用一起作奸犯科來表現的?那隻能是相互加害。
他確實沒有過手太多的錢財,可是他享受的錦衣玉食、滿身名牌、一塊塊名錶、一輛輛跑車……都是一種藉助家庭背景而接受的變相賄賂。
他那時對這些物質的想法,竟然是自己夠本事,公司生意好才有這麼大的利潤,他作為老闆享受它們理所當然。如果他不是賈家的子孫,那些所謂的生意又怎麼會自動找到他的頭上?他甚至連一份正規的計劃書都寫不來,稍微複雜一點的資料也從來不仔細過目。
他之所以那麼討厭馮柏語,也是因為看穿了對方的本質:依靠著父輩的人脈關係大走捷徑,還自詡出淤泥而不染,與身邊的爛俗環境格格不入。這份清高矯情讓他噁心,就像他噁心上輩子的自己,典型的做了biaozi還要立牌坊。
爸爸現在經常正面的引導他,希望他也能走上自己所走的路,但他對自身並沒有信心。在爸爸這樣的人面前,他只是個感情用事的普通人,即使再給他二十年來學,他也達不到那個近乎聖人的境界。
越瞭解爸爸的想法,跟爸爸接觸得越深,他就越能感到自身的渺小,也越發覺得自己無法成長為爸爸所期待的那種人。爸爸需要一個出色的接班人,但他平庸而且自私,越來越害怕將來會讓爸爸失望。
看兒子若有所思地發起呆來,唐民益覺得剛才可能講得太深,兒子有點不太懂了,於是暫且挪開話題,暗怪自己未免太過心急,“好了,不說這些了,你現在還小。給爸爸說說學校的事吧?你有沒有交到什麼新朋友?”
唐青宏皺起眉毛搖搖頭,“要跟我交朋友的不少,但真心的一個沒有。爸,我上次就跟你說過了,我們那個班很不怎麼樣,一群小學生都被庸才教壞了!”
唐民益低聲斥責他,“不管怎樣,都要尊重老師,風氣不好也不是哪一個人造成的……爸爸會管,你好好聽講就行了,不要把負面情緒發洩到學習上去,這也是對自己不負責任。”
他應了一聲,又接著吐槽,“我倒是可以做到,別的同學肯定不行啦。他們都是小孩子,要是從根源上就被教壞了,可沒有我這麼能辨別是非!”
唐民益不由得笑了,“看把你美的,有幾個大人誇你乖,你就自己膨脹上了?還真以為長大了呢。”
他瞪圓眼睛想反駁,一個轉念又忍住了,不再跟爸爸爭論自身的大小問題,而是粗聲粗氣地對爸爸說:“咱們各管各的,我管好自己,你去管我們學校。我不是為自己擔心,我是真關心同學呢。”
經過這次以後,爸爸還真的抽空去本地幾個學校走了一趟,結果得到了至高待遇——幾個學校都是讓學生們列隊歡迎,還唱著歌,表演文藝節目什麼的,歌頌爸爸和其他隨行的領導如何慈祥有愛……
爸爸被這副架勢弄得哭笑不得,回家後鎖著眉頭下了決心,“臨湖的這些歪風,確實需要管一管!那些天真無邪的小孩子被他們教成什麼樣了?老這樣下去,臨湖的未來都要完蛋了。”
第二天爸爸就去教育中心突擊開會,盯著本地的教育風氣問題嚴抓。還給本地所有學校訂出了幾大條解決措施,專門搞出個管理小組來監督程序。
很快的,他所在的班級排座調整了,按照個子高矮來分前後座位;同桌學生也變成一個尖子生帶一個差生,還在全校範圍內搞起同桌互助小組,得到名次的有獎品獎狀,這部分開支由教育中心統一撥款。
這些變化讓他非常高興,可緊接著新的問題又來了……跟他坐在同桌的差生學習成績提高了一些,對方老爸興奮得合不攏嘴,竟然讓兒子給他帶來一份禮物,他開啟手提袋一看,是價格昂貴的保健品,無奈地讓那個同學帶回家去。
到隔日下午放學的時候,那個同學的爸爸媽媽一起堵在校門口,非要請他和他爸爸去吃飯,還說在全城最好的餐廳訂了位子。這不是個別情況,他們班上好幾個差生的父母都拿重禮酬謝子女互助小組的同學,請客吃飯之舉也絡繹不絕。
他再一次拒絕了那一家三口的熱情邀約,回家就跟爸爸說起這事,爸爸也聽得很吃驚,本地的不良之風還真頑固。
又過了幾天以後,他發現學校的大黑板上公佈了一條資訊:從現在開始,校內杜絕師生、家長之間請客送禮的行為,如感謝學校對孩子的培養,家境富裕者可向扶貧捐款箱投幣,所有金額用來資助貼補家境貧困的孩子們,使他們可以順利完成學業。需要資助的家庭請主動去xx辦公室領取申請表……
當天回家他就大大讚揚了爸爸,這個教育管理小組還是很得力的嘛。爸爸吃著他做的飯菜,回他一個很淡的微笑,“既然要管,那就要管到位嘛,爸爸答應過你,也要對臨湖的這些孩子負責任。”
餘老也把S國的老專家請來了,不光是石油天然氣的勘測專家,還有那位橋樑專家西林院士。幾人到達臨湖的當天,唐民益陪著餘老親自迎接,把他們安排在臨湖賓館最好的房間。
幾位專家年紀都不小了,餘老自告奮勇充當翻譯,把舊時學習的S國語言重新用上。雖說忘了大半,溝通著也就慢慢熟練起來,一群平均年紀過了六十的老人壯志重燃,喝著酒發誓非要把這兩件大事做成不可。
但到了第二天他們去實地勘測時,佔著位置的競州勘測隊跟他們吵了起來,非不讓他們順利的進行工作,還揚言這地方是他們的地盤,絕不讓外來人員分一杯羹。
餘老氣得渾身發抖,差點當場爆血管,可還是記著唐民益事前的囑託,硬生生忍住了那口氣,直接找到唐民益的辦公室對他反映這個情況。
多年前餘老就跟競州勘測隊鬧得很僵,如今當然也不會緩和,唐民益略做考慮,跟餘老通氣說他可以請來鄒城的專家協助這幾位老專家,畢竟國內同行彼此相識,關係也都不錯,應該可以起到調解作用,同時他會親自去競州一趟,把專案正式報上去,讓餘老把書面資料趕緊給他準備好。
正式出發去競州的那一天,餘老帶著所有老部下和幾個老專家,一起憂慮而期待地為唐民益送行。幾個老人眼中噙淚,握著他的手一再捏緊,頗有種風蕭蕭易水寒的悲壯氣氛。
這一去就是三天,唐青宏在家裡過得很焦灼,餘老也是一樣的七上八下。
爸爸打電話回來跟他說了抱歉,原本沒有計劃會去這麼久的,因為競州也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