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她不信唐苒冰會不明白。
可是卻沒法拒絕。
唐苒冰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過來,場面話還一句不少說,“怎麼會呢,我們都是這麼多年的朋友,說這些幹什麼啊!”
宿琦一直都知道,雖然他們個個看起來風度翩翩溫潤有度,但都不是善類。
就算是整人,也要大大方方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就是要整你。
一群人只顧著聊天,鍋裡煮著的東西早就熟了,宿琦拿著漏勺挨個分,誰知她剛要把撈上來的蔬菜放到對面的葉梓楠碗裡,就聽到一道女聲。
“他不吃胡蘿蔔的”,唐苒冰的聲音不大不小,“他受不了那個味道,給我吧。”
一句話,引起了全桌人的注意,本來在閒聊的一群人瞬間安靜下來。
“你可能不太清楚,他從來都不吃的,上學的時候只要飯菜裡有胡蘿蔔,他都不會碰一下。”唐苒冰邊回憶邊說。
本來好聽的聲音,在宿琦聽來格外刺耳,握住漏勺的手收緊。
結婚幾年的妻子不清楚?真是好笑!
葉梓楠低頭吃著碗裡的菜,似乎並沒有感覺到氣氛的詭異,完全不被打擾,又或許他是不想參與不想理會。
江聖卓本想替宿琦解圍,但一看葉梓楠垂眸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已經想好了的話又咽了回去。
情敵挑釁,人家老公都沒意見,他跟著湊什麼熱鬧啊。
宿琦已經遞出去的漏勺僵硬的轉了方向,伸到唐苒冰碗裡,“好。”
然後坐下,低著頭吃了兩口,悶悶地說,“你們先吃,我去拿點喝的。”
江聖卓挑著眉看了葉梓楠一眼,葉梓楠似乎沒聽到,筷子都沒停,慢條斯理的挑著魚刺。
施宸和江聖卓對視一眼,江聖卓起身,往外走,順便拿起不遠處的外套,邊走邊嘀咕,“哎,外面可真冷啊!”
施宸看著葉梓楠,一副無關緊要的口氣,“有些事情呢,就和挑魚刺一樣,那麼多魚刺怎麼可能每一根都挑的出來?既然怕被魚刺卡到,乾脆就別吃魚了,既然想吃魚,就不能被卡了一次就再也不吃了,對吧,梓楠?”
唐苒冰多冰雪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時辰的意思,施施然地看著施宸說,“一個人挑不出來,可以找個人幫忙啊,兩個人一起挑,總會挑完的。”
說完後也看著葉梓楠。
施宸笑,“那也得看那個人挑魚刺是為了誰啊?說不定,是想挑乾淨了給別人吃呢,那幫忙的那個人不就白忙活了一場給別人做嫁衣嗎?畢竟能夠遇到一個願意給她挑魚刺的人不容易啊?誰給誰挑不都一樣嗎?何必在意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呢?”
施宸一根“魚刺”說了幾個意思,其中的意思葉梓楠再明白不過了。
他忽然想起上次宿琦被魚刺卡到那次,竟然覺得如鯁在喉,放下筷子陷入沉思。
唐苒冰看著他也閉了嘴。
此時的葉梓楠是她不熟悉的。
他一向都帶著一種優雅的慵懶,經常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心情的好與壞從不表現在臉上。
近來他卻時常面色陰沉,帶著難以接近的冷漠,一種生人勿擾熟人勿找的戾氣。而現在,他的臉上帶著迷茫,帶著惆悵,帶著掙扎,嘴唇微微抿著,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卻在下一刻反悔,眉頭蹙起,眼裡閃動著不捨。
在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日子裡,葉梓楠對她很溫柔很體貼,從來沒有這麼糾結過。他們連架都沒吵過。她也一向引以為傲,一直以為這就意味著他們很合拍很和諧,意味著她善解人意。
但現在她卻有點不安,甚至有些嫉妒,就為了這份糾結。
這次回來,她一開始就感覺到了他的不一樣,對她的不一樣,總是帶著禮貌的距離和疏離。
她真的已經成為過去式了嗎?
那個女人已經成功代替她,成為他心中不一樣的存在了嗎?
更或許,更勝於她?
一群人都停下了筷子,大眼瞪小眼半天。
“你們在說什麼啊?我們怎麼都聽不懂啊?”
施宸不管那兩個人,笑著對眾人說,“在說挑魚刺啊。”
江聖卓找到宿琦的時候,她正單衣站在風口俯視著整個城市的夜景,滿頭長髮在狂風中凌亂的飄舞著。
明明很冷,她卻倔強的承受著,似乎在和誰置氣。
江聖卓嘆了口氣,走過去把大衣從後面給她披上。
宿琦轉頭看向來人,又轉了回去,心裡隱隱有些失望。儘管知道他是不可能追出來的,可是還是報了希望。
以前葉梓楠是容不得別人說她一句的。
以前江聖卓偶爾在言辭上佔了上風,葉梓楠總會不著痕跡的幫她討回來。
而每次和他鬥嘴,他又從不讓她。
他的理論是,她,只有他可以欺負,別人誰都不可以。
剛才,她那麼尷尬,他卻從頭到尾都沒任何反應。
江聖卓多聰明的人啊,一眼就看透了,調笑著問,“怎麼,看到我很失望?”
宿琦眼圈越來越紅,緊了緊衣服,重重的點點頭。
“看你平時對著我的時候,戰鬥力挺強的啊,怎麼就一句話,你就受不了了?”
宿琦搖搖頭,不是為了唐苒冰的一句話,別人,就算是再多句話,她都不會怎麼樣。
她在意的是葉梓楠的態度。
也許是夜裡山頂的溫度太低,她覺得整顆心都是涼的。
她深吸一口氣,冰涼的感覺從鼻腔一路到了肺裡,她忽然笑了,歪頭打量著江聖卓,半天后開口,“要不,我做你女朋友吧?”
江聖卓眼角一跳,後果不用想也知道,他立刻擺手,一臉緊張,“別,你不舒坦也別拉上我啊,我可不想被那傢伙整。”
宿琦看著他的樣子就覺得好笑,真的笑了出來,臉上的笑容雖然明豔,一開口卻帶著悲涼,“你覺得他會在乎嗎?”
江聖卓邊回答邊往後後退,似乎宿琦有多可怕似的。
“那您也不能為了試驗他在不在乎就不管我的死活啊,再說,這事兒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還用得著試驗?”
宿琦忽然收起笑容,臉上一絲表情,“我想回家了。”
江聖卓看她今晚特別不正常,有些擔心的問,“你不會想不開吧?”
宿琦一聲不吭的往回走。
如果葉梓楠是在報復她,她可以忍受,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他是真的不在乎她了,她這麼做還有意義嗎?
她要好好想一想。
其他人都喝得差不多了,歪歪斜斜的半躺在羊毛地毯上說話。
葉梓楠也喝多了,抿了口杯中的酒,看著窗外漆黑一片,狀似自言自語的說,“她不是你的對手,你又何必出手對付她呢?”
唐苒冰也看著窗外,“我以為能做你葉梓楠的女